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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百合就从床上坐起来了，靠着大迎枕吩咐帐子外面候着的小丫头，&ldo;你去封二十两银子给张太医。&rdo;又正色说道：&ldo;也不瞒您说，我这些日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总是没有喜信，也正好找您瞧瞧。&rdo;张太医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犹犹豫豫没有说话，百合见着心中大为疑惑，想到那日柳氏眼中算计的光芒，心中咯噔一跳。

难道是柳氏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百合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支开了众人，惟留下一个小丫头，又往那张太医手中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ldo;这里也没有旁人，您但说无妨。&rdo;张太医不动声色的收下银票，才说道：&ldo;依脉象来看，您似乎是吃过绝子药……&rdo;

百合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无力的靠在床头，久久没有说话，连张太医何时告退都没有察觉。良久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姨娘，终身不能生育，结局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凄凉。

柳氏却不紧不慢的吃着燕窝，&ldo;这燕窝可是金陵最好的商铺出来的，十两银子不过才只有一两，老爷让我每日吃上二两，调养身体，还说别怕费钱，咱们家又不是那寒门小户……&rdo;旁边新上来的妈妈也是柳氏从柳家带来的，柳妈妈被撵出金陵后就顶上了柳妈妈的缺，满脸是笑的奉承：&ldo;那也是老爷疼惜您的一片心意。&rdo;

话音刚落，就见百合盛装打扮，慢慢走了进来，柳氏见了，眉梢微挑，&ldo;适才听说段姨娘身子不适，怎么这早晚的，又来了？&rdo;百合笑如春花，微笑着走近柳氏：&ldo;奴婢来瞧瞧夫人，也希望夫人能诞下麟儿，重得老爷的宠爱。&rdo;柳氏听着她似赞实讽的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鲜红鲜红的嘴唇，微微一怔，沈二老爷不喜欢身边的人浓妆艳抹，是以她们这些人不过淡淡的涂上一层胭脂便罢了，百合这样，正是说不出的诡异。

百合下巴微扬，笑得十分灿烂，头上的满庭花的金簪随之泛出一层淡淡的金光，&ldo;夫人，您待我可真好，我说什么也得好好谢谢您才是。&rdo;柳氏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东西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第108章余音

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红霞布满天，向来昏黄昏黄的天空也出现了一丝亮色。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叫人捉摸不透，可更叫人难以领会的，是人心。

沈紫言坐在窗前，看着墨书一心一意的打算盘，她自己不时在账册上勾上几笔，屋子里唯有算盘珠子相撞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清脆的声音。众人皆知沈紫言算账时不喜喧闹，连走路的步子都是轻轻的，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一旁服侍的随风就走了出去，与那小丫头撞了个满怀，那小丫头见撞了人，也不说二话，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沈紫言的屋子，被默秋在门口拦住，&ldo;这是三小姐的屋子，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好生通传一声才是，哪有这样风风火火闯进来的。&rdo;

小丫头急得满头是汗，隔着帘子扬声说道：&ldo;三小姐，我们夫人有些不好，请您去请大夫。&rdo;沈紫言就住了笔，将账册合拢，问：&ldo;什么事？&rdo;那小丫头来慌慌张张的神色，让她心里猛地一颤，似乎觉得这次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小丫头急得和炕头上的猫儿似的，说道：&ldo;我们夫人的肚子被段姨娘用花瓶砸了一下……&rdo;柳氏是有孕在身的人，肚子被花瓶砸了……

墨书望了眼面沉如水的沈紫言，低声问那小丫头：&ldo;……有没有流血？&rdo;到底是未嫁的姑娘家，有些话难以启齿。

那小丫头忙不迭点头，&ldo;流了不少血，夫人的裙子都染红了。&rdo;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无论柳氏生下的是儿子或女儿，她都设想到了，心里也做好了多种准备，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百合不过是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罢了，如何敢这么大的胆子！

沈紫言立刻从震惊从清醒过来，&ldo;默秋去差人找大夫，顺道找几个有经验的婆子，看看情况如何。随风立刻带了人去将段姨娘关到柴房里面去，对外只说段姨娘中邪了，神志不清不楚的，连人也认不清了。秋水去告诉老爷……&rdo;

三人忙应了，各自奔了出去，沈紫言就带了墨书，&ldo;走，我们看看去。&rdo;墨书忙扶着沈紫言出去，路上问那小丫头；&ldo;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生生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来？&rdo;那小丫头见沈紫言已派人去请了大夫，已没有了方才的急躁，就说道：&ldo;夫人正在吃燕窝，就见段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说了一两句话就动起了手……&rdo;

沈紫言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说不出的缘故，不然一个姨娘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众人面前对夫人动手，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会意，对那小丫头说道：&ldo;你快些回去告诉夫人房里那些人，大夫马上就到了，让她们不要太过担心……&rdo;

小丫头忙去了，沈紫言就对墨书说道：&ldo;这事我看没这么简单，百合就是胆大，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墨书忙应了，沈紫言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ldo;也不知这孩子保不保得住！&rdo;语气里满是怅然。

墨书知道她必是想起了沈夫人的那些旧事，眼中也是一黯，若夫人那日没有出事，那个孩子现在也该有好几岁了……

这念头只动了一动，就叫她暗自心惊，忙收敛了心思，&ldo;虽说事在人为，可这事也得看天意……&rdo;沈紫言打起精神点了点头，&ldo;你说的是。&rdo;脚下不停的进了柳氏的院子，却被柳氏的丫头拦住了门口：&ldo;夫人身子不济……屋子里又是乱糟糟的……&rdo;说上一句便看一下她的脸色，口气里充满了哀求和惶恐。

沈紫言知道这必定是柳氏的意思了，也不为难她的丫头，带着墨书转身就走，路上却遇到了匆匆而至的沈二老爷，沈紫言忙上去行礼，&ldo;父亲！&rdo;沈二老爷脸色十分难看，&ldo;这是怎么回事？&rdo;沈紫言就将情形简单的说了说：&ldo;不知为何段姨娘突然用花瓶砸了母亲的肚子……&rdo;

沈二老爷眼里满是寒霜，目光冷冽如冰，当着沈紫言的面不好发作，匆匆走进了柳氏的院子。沈紫言看着沈二老爷略显老态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妻妾相争，固然有正室夫人和小妾的问题，可难道她们共同的夫君，就没有一点错处了么？

往事历历在目，叫沈紫言几乎喘不过气来，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沈紫言不再停留，&ldo;走吧。&rdo;墨书见她眉宇间都是神伤，想要插科打诨，说上几句笑话来逗笑，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天空中蓦地飘起洁白的雪花。

整座金陵城下起了大雪，如落花，如飘絮，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点，连天飞扬，苍苍茫茫，仿佛千千万万只跳舞的精灵，舞破川原，飞越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