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是痴心妄想。
沈紫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叹。是不是自己上一世失去的太多,导致这一世的心愿和期盼格外的多?
杜怀瑾听着她淡淡的话,只觉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寒梅的气息,有意想要缓解此刻的气氛,调笑道:&ldo;你身上有一股冷香。&rdo;沈紫言一愣,只当是杜怀瑾在说笑,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意,不以为意的笑道:&ldo;三少爷身上也有一股清香,好像是初放的茉莉,又似那莲花的味道……&rdo;
杜怀瑾轻笑了几声,&ldo;正好与你相配。&rdo;语调喑哑,气氛顿时有些暧昧起来。沈紫言无语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都到这个关头了,也亏得他笑得出来,还有心思与自己打趣。
杜怀瑾又拥着她坐了一会,才放开她端正了身子,慢悠悠说道:&ldo;你觉得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rdo;沈紫言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但见他神色肃穆,不像是敷衍的样子,也就思忖着说道:&ldo;我听着那第三愿,似乎是暗示些什么,只是也不敢多想,不过她和方宫女都说到风雨将至,天色已变,只怕也有无尽的含义呢。&rdo;
杜怀瑾眉眼间都是深深的寒意,一向柔和的面庞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冷峻。
沈紫言突然想到一事,从香案上拿下皇后娘娘赏赐的戒尺来,送到杜怀瑾跟前,&ldo;这是我回府后皇后娘娘派了内侍赏赐的戒尺。&rdo;杜怀瑾眉头拧了拧,拿过戒尺细细看了一番,一柄极普通的戒尺,只不过是做工精细了些罢了,也没有多在意,只安慰她:&ldo;你别放在心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闻,对我们看不过眼也是常事。&rdo;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和这事沈紫言本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他能这样漫不经心的说出来,怔了一怔,垂下头,没有说话。心里很想说皇后娘娘虽然看起来心术不正,可着实没有什么计谋,见着杜怀瑾薄唇紧抿,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了。
这事,杜怀瑾应该不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他不想多说罢了。
沈紫言垂着头,不过站了眨眼的功夫,就见一滴血珠子,似一朵妖娆的梅花,绽放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呼吸顿时一紧。
第136章知交(一)
拉过他的手,吃惊的问:&ldo;你怎么了?&rdo;杜怀瑾知道再也瞒不过去,摇头笑了笑,&ldo;就是一点点小伤,不碍事。&rdo;&ldo;一点小伤?&rdo;若真的是小事,沈紫言也就顺势而下,不再多嘴了。毕竟二人是新婚,有许多事情他不好对自己说起,不相信也是应该,可现在涉及到安危,沈紫言没有半点退让,&ldo;我去叫大夫。&rdo;
却被杜怀瑾拉住她的小手,&ldo;我已经包扎过了,真的没事了。&rdo;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坚定的望着他,&ldo;我要看看你的伤口。&rdo;语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杜怀瑾听着叹了口气,他知道她不是那种见了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的女人,虽明知道她不会如何,还是觉得有些愧疚,&ldo;我不想引人注目,只带了几个贴身小厮,不曾想就遇见了歹人。&rdo;
说着话,一把就扯下了左半边衣袖,沈紫言见着他动作极快,丝毫没有怜惜自己有伤在身的意思,心里猛地一颤,他又不是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怎么对自己的身子忽视到了如斯地步!
不管怎样,他都是福王府的三公子,世人眼中如鱼得水,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贵公子。
雪白的中衣已被染上了一层红色,杜怀瑾丝毫没有在意,又去拉扯中衣,被沈紫言一把按住,&ldo;别急,让我来。&rdo;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悲悯,无声的笑了笑,凑过脸去吻她,&ldo;怎么,心疼了?&rdo;
语气虽是漫不经心,心里却高高吊了起来,唯恐她说个不字,也就紧张的盯着她面无血色的面颊,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小腹间升起一股燥热,再也没有片刻犹豫的想要覆上去,被沈紫言一把推开,&ldo;别闹。&rdo;
他的上臂,光滑的肌肤上被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过用几圈棉布糙糙包扎了一番,沈紫言已看不见伤口,只能见到雪白的棉布上满是暗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心里颤了一颤,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略通医理,可并不是其中高手,也不敢去拆了棉布,唯恐稍微一用力,又触到他的伤口。杜怀瑾不以为意的靠在床柱上,完好的右臂抬了起来,右手撩起她的发丝,轻轻的揉捏,&ldo;这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你不用放在心上,从前还有比这更重的伤,也不过休养了十天半个月,便好了。&rdo;
他的话虽然轻飘飘的,落在沈紫言耳中却不是个滋味,很想看看他从前的伤,只是不知道伤在何处,不好意思开口,有些踟蹰。杜怀瑾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一般,轻轻笑了起来,&ldo;后腰上有一道剑伤,大腿上还有一处,你要不要瞧瞧?&rdo;
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摆出一副无赖嘴脸,却并不叫人感到厌烦。
沈紫言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细长的手指却无意识的划过他伤口旁的肌肤,轻柔得像一阵风似的,叫他惬意不已,只是不再说话,唯恐又惹得她动恼,误了这样平和的时刻。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问:&ldo;怎么会有那么多伤?&rdo;杜怀瑾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眼里是说不出的黯然,一瞬间又恢复了常色,&ldo;十九年前我出生时,天边恰巧有一道红光,明明是大半夜的时候,却出现了如此异象。那时候爹亲眼所见,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暗暗瞒下了我出生的时辰,将当日接生的人尽数遣散了,也就无人知道这件事。可爹还记得清清楚楚,曾暗访高僧,只说是大吉之光,我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爹和娘知道了高兴的了不得,又说让我承了他的衣钵,从小便命我习武,我那时候年幼不懂事,又顽淘,不知道天高地厚,受伤总是难免的……&rdo;
难怪福王妃对杜怀瑾格外宠爱,原来还有这一茬!福王从小在军中长大,对杜怀瑾的武艺自然要求甚高,只是不知道最后杜怀瑾怎么会有断袖的名声传出来……
天有异象,加上高僧所说的话,连沈紫言心里都起了些许疑心,只是更多的却是为杜怀瑾感到悲哀,谁能没有少年时,谁没有贪玩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只是没想到杜怀瑾的成长,就是伴着无数道伤痛。
只不过,他说话时候的神色和语气,就如同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沈紫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怀瑾见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唇边漾出了一丝笑,但又迅速被寒意掩盖下去,&ldo;我出门向来所带随从不多,这次不想引人耳目,也只带了五六个人,在城南的小树林里面就遇到了匪人,十几个人,都蒙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面貌,武功都十分精湛,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手刃了他们,本想留下一两个活口,只是可惜一场激战,没留下一个人的性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