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转变叫她心生欢喜,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下地了。若是这大好的雪景,她若只能拥被而眠,岂不是大煞风景?只不过,还是有一桩叫她心里忐忑的事情,那就是,杜怀瑾始终没有找齐那张药方上的配药。
也就是说,自己日后子嗣艰难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可惜这事也急不来,沈紫言和杜怀瑾都极有默契的,从来不提起这事。她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愿为了这事让杜怀瑾心里背上沉重的负担。这些日子,杜怀瑾虽极少在她面前说什么,可身为她的枕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多半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他刻意瞒下了许多事情。
沈紫言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心里却在想,冬日来临,也不知由泰王引起的这场战争现如今发展到何种地步了。离上次杜怀瑾说起战事将结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还有一件事情让沈紫言十分不安,那就是沈大老爷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没有毁灭。
若是到时候账册落入别人手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静,可总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那种死寂。
还有一件让人心生膈应的事情,那就是二夫人暗中唆使青箩下毒一事,因为二夫人还在山西书院,也算是不了了之了。沈紫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让人难得有片刻的安宁。她暗自想,待二夫人回家以后,自己又该以何样的态度面对她呢?
说她心眼小也好,心胸狭隘也好,她就是没法在这件事情上原谅二夫人,甚至还想着,要寻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二夫人,免得让她一门心思的只盯着自己,想要下绊子。自己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让人欺负了去。
这不是她的性子。当初因为大意被青箩害到如此境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心慈手软。
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杜怀瑾握了握她的手,&ldo;要不要看梅花,我去折一枝来插瓶?&rdo;沈紫言微微笑,&ldo;可得折一枝嶙峋的,不然叫你重新折!&rdo;杜怀瑾就故作委屈的看着她,&ldo;都说夫唱妇随,哪家娘子对夫君不是服服帖帖的,低眉顺眼的,就有你这样的娘子,一天到晚的差使夫君……&rdo;杜怀瑾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因而内室一般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自然就有些肆无忌惮。
杜怀瑾到底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眉目间自然有几分英武之气,可配上他这么一副委屈万分的神情,叫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沈紫言忍不住吃吃直笑,攥住大迎枕的角,笑道:&ldo;还不快去,不然我可恼了。&rdo;杜怀瑾见着那大迎枕似乎下一刻就会砸上自己的样子,丝毫没有不悦,反而有一种乐在其中的神情,&ldo;那你等着。&rdo;
沈紫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闪,杜怀瑾似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低落的心情,变得欢快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披着一身雪进来,手里犹自握着一支傲然开放的梅花,忍不住心疼的嗔道:&ldo;怎么出去也不穿上斗篷?&rdo;
杜怀瑾不以为意的朝着她笑了笑,将怒放的梅花插在美人瓶里,似乎觉得不大好,又插在土定瓶里,回头看她,似乎是询问她的意思。沈紫言笑了起来,&ldo;如此甚好。&rdo;杜怀瑾这才将土定瓶放在了书案上,又慢慢踱到她床边来,伸过肩膀,&ldo;这雪还未化,你摸摸……&rdo;
&ldo;这……&rdo;沈紫言诧异的望了他一眼,&ldo;你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雪?&rdo;杜怀瑾眨了眨眼,握住了她的手,&ldo;我知道你想要看雪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身子微恙,不好出去,这次倒叫你仔仔细细的看看。&rdo;
一时之间,沈紫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的的确确是想要看看雪景,也想要摸摸雪,只是一直卧在床上没有机会罢了。可是没想到杜怀瑾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将雪带到她身边来。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看似最愚钝的方式。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他肩头尚未融化的雪,声音哽咽,&ldo;很漂亮。&rdo;眼里的泪汹涌而至,让她泣不成声。杜怀瑾听着她的哭泣声,顿时慌了神,忙不迭摸摸她的头,又摩挲着她的后背,手足无措的说道:&ldo;紫言,紫言你别哭啊……&rdo;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沈紫言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胡乱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含泪笑道:&ldo;我就是太高兴了。&rdo;杜怀瑾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敲着她的头,&ldo;以后不许再这样了。&rdo;沈紫言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在意,挂满泪珠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ldo;好。&rdo;
杜怀瑾就顺手抽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ldo;还是笑起来好看。&rdo;沈紫言深深望着他,从他琥珀色的眼中,看到倒影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重重的吻了一下,&ldo;这是奖励。&rdo;
杜怀瑾身子一僵,眼里泛起了暧昧的笑意,&ldo;这点奖励,也太寒碜了……&rdo;
第223章猫腻(五)
沈紫言脸上蹭得燃起了一片红云,就听杜怀瑾在那里低声调笑,&ldo;紫言向来是大方的人……&rdo;这语气,这神态,怎一个轻佻了得!
沈紫言面红耳赤的,下意识的就想要辩驳几句,然而那边杜怀瑾怔怔的望了她一眼,突然收敛了笑意,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ldo;我去换身衣裳。&rdo;沈紫言顿时一愣,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疏了?
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沈紫言暗自想着,不由回想起方才杜怀瑾落在自己面颊上又痴又怜的目光,一时间,心里落英缤纷,似是武陵人发现桃花源的欣喜。他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吧……
这样想着,待杜怀瑾换上一身洁净衣裳进门时,沈紫言就强忍着臊意,看了杜怀瑾一眼,&ldo;三郎……&rdo;声音清脆而濡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杜怀瑾听着,唇角微勾,一面拨弄手炉,一面轻笑,&ldo;怎么了?&rdo;
沈紫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话可叫她怎么开口?难道说自己怜惜他经久不近女色?这话光是放在心里想一想就让人脸热心跳的,更何况还这样说出来!踟蹰了半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杜怀瑾本来背对着她,见她迟迟不言语,就转过身来,专注的望着她,&ldo;怎么了?&rdo;沈紫言方才,萌生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忍不住身子下滑,迅速拉起被子盖住头,&ldo;没事!&rdo;中气十足的,看样子的确是没事了。
杜怀瑾见着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心里也是欢喜,抱着手炉坐到了床边,摸索着她的手,又将手炉放在她怀中抱着,&ldo;若是困了,就先把外面的小袄脱了。&rdo;说着,就伸手进入解她的衣带。
沈紫言垂眉,眼睫眨了眨,于被中暗暗握住了他的手,而后探出头来,在他茫然的神情中,一点点靠近了他的俊颜,而后在他泛白的唇上印下一吻,&ldo;三郎……&rdo;杜怀瑾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此刻是何等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