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一六八),新即位的小皇帝刘宏,才十三岁,他的乳娘赵娆女士,随着一手哺养长大的刘宏,一同进宫,宫里尊称她&ldo;赵夫人&rdo;,假定她二十五岁时奶刘宏小娃,现在也不过三十八岁,正是成熟的年龄,美丽、机警、狡黠,最拿手的本领还是善解人意。知道荣华富贵的源头在年轻的皇太后窦妙女士手上,所以她日夜侍奉左右,曲意承欢,把窦妙女士搞得如醉如痴,芳心大悦。盖窦妙女士虽然贵为皇太后,可是她从没有出过闺门,又那么年轻,怎能逃过一个老奸巨滑的女巫之手乎。同时,赵娆女士施出交际手腕,贿赂加甜言蜜语,宫廷里一些负责行政事务的女官(女尚书)们,统统成了她的姐妹淘,把窦妙女士团团包围。而高级宦官(中常侍)王甫先生,跟封了二等侯爵的曹节先生,更跟赵娆女士结合,全神贯注的,博取窦妙女士欢心。这种情形,在&ldo;红楼梦&rdo;里可看出影子,贾府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在看贾母的眼色行事。不同的是,贾母已老,而窦妙女士正在妙龄。曹节、王甫就利用他们的谄媚,跟赵娆女士狼狈为奸,大肆卖官鬻爵,使窦妙女士一一照准。
大批来路不明的贪官污吏马屁精,由皇太后直接指派,东汉王朝政府,不但大权旁落,而且陷于瘫痪。陈蕃先生向窦武先生秘密进言曰:&ldo;曹节、王甫,这两个坏蛋,在刘志在位时代,就混水摸鱼,弄得民怨沸腾。现在趁皇太后当权,如果不马上把他们铲除,恐怕到了后来,就更无法控制矣。&rdo;窦武先生也有同感,于是,他跟宫廷秘书(尚书)尹勋先生、宫廷参议(侍中)刘瑜先生,首都洛阳驻军司令官(屯骑校尉)冯述先生,共同商量行动步骤。这一年(一六八)五月一日,发生日蚀。陈蕃先生再度向窦武先生秘密进言曰:&ldo;我已快八十岁矣,对世事还有什么企求?只希望为政府尽忠,扫除害群之马。也为了帮助你建立不世的勋业,才贪恋这个官位。现在机会已经成熟,日蚀是一项重要的天变,上帝已对东汉王朝提出警告。我们正可利用这项警告,请皇太后把宦官完全罢黜。赵娆女士和那一批宫廷女官,为非作歹,闹得天怒人怨,也应该一网打尽。要发动就要迅速发动,夜长梦多,拖延太久,恐怕有变。&rdo;
窦武先生也有同感,立刻向他的皇太后女儿窦妙女士提出,以他们父女之亲,和女儿对老爹的依赖‐‐可以说言听计从;窦武先生的建议应该被采纳的。不过窦武先生所提出的打击面太大,大到使窦妙女士两眼发直。盖如果依照老爹的主意,她周围的那些恭顺的人群,就要一扫而光,全部被逐被杀。而她又没有直接的发现她们有什么滔天大罪,所以这样做不但是不可思议的,而且是疯狂的。窦武先生显然没有考虑到一点,那就是,一扫而光之后,由什么人服侍皇太后?事实上,接班人仍然是女官和宦官,问题仍然存在。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中国传统宫廷制度的死结。窦武先生解释曰:&ldo;依王朝的规定,宫廷侍卫(黄门)、高级宦官(中常侍),只在皇宫里服役,看守门户,管理财产罢啦。而今他们却干预到政府的行政,摇尾系统都做了大官小官,把国家弄得一团糟乱。自应该把他全部驱逐,罪大恶极的,更应该杀掉,使王朝政治,耳目一新。&rdo;窦妙女士曰:&ldo;宫廷里不能没有宦官,有罪的当然应该处罚,怎么能一竿子打落一船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古脑干掉呀?&rdo;
窦武先生只好指出高级宦官(中常侍)管霸先生和苏康先生专横凶暴,无恶不作。窦妙女士下令把二人逮捕,就在狱中绞死。窦武先生再指出曹节先生和他那一党的罪状,窦妙女士正被曹节先生拍得舒服,虽不便于拒绝老爹的要求,但也不采取行动,窦武先生不能坚持,只好退出。到了这一年(一六八)的八月,陈蕃先生忍耐不住,向皇帝刘宏小子‐‐事实上是向皇太后窦妙女士,上了一份终于引起一场可怕屠杀的奏章,奏章上曰:
&ldo;我听说,言论不直,行为不正,不但欺天,而且负人。话说得太深刻,意表得太明显,群凶一定恨入骨髓。在二者之中,我愿接受灾祸,而不敢欺天负人。首都洛阳,现在已乱成一片,人言啧啧,都说曹节、侯览、公乘昕、王甫、郑飒、赵娆,以及宫廷里的女官,结成一个小集团,扰乱天下。攀附他们的人,纷纷升迁。不肯降身的人,都受到中伤。政府高级官员,都成了河里的木头,不言不语,随波浮沉。你陛下刚刚当上皇帝,顺应民情,已把危害最大的苏康、管霸,一起处决,小民听见,普天同庆。可是几个月下来,你陛下又纵容其余的人乱搞,元恶大奸,正是此辈。现在如不诛杀,必然发生大的灾难,危害政府。大灾难一旦爆发,恐怕难以控制。请你陛下把我的这份奏章,公开宣布,使他们知道我嫉恶如仇,不敢继续为非作歹,政治才有走上轨道的可能。&rdo;
宦官猛烈反击
陈蕃先生真是一个标准的老糊涂,白活七十余岁,仍书呆子一个。虽位居宰相,对现实政治,却摸不清要害。竟认为宦官怕他,只要知道他嫉恶如仇,就不敢为非作歹啦。而且窦武以老爹之亲,面对面促膝长谈,都不能打动女儿的心,陈蕃先生却想靠一篇奏章.使她阁下改变主意,简直是幼稚园小班的想法。何况奏章名义上虽是是给皇帝,事实上是呈给皇太后,内容却要整肃皇太后左右最亲信的侍从,这等于把头伸到鳄鱼嘴里,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窦武、陈蕃象两条蛮牛,只知道仗着皇太后窦妙女士的力量,埋头猛冲,不知道政治是艺术,政治斗争更是艺术。高级宦官(中常侍)曹节先生和乳娘赵娆女士,本是窦家班的人,是先天的埋伏在皇宫里的主要助手。可是窦武、陈蕃,可能不屑于跟这种人为伍,也可能热血沸腾,没有这种眼光。反正是,他们把曹节先生和赵娆女士生生逼到敌人的阵营。皇宫之中,除了窦妙女士孤伶伶一个年轻的皇太后外,连个得力的助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