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在的。先生快请进。”陈淮津忙将王先明引进屋,两人走过昏暗的院子时,王先明微微停足,他侧过身,能隐约听到东厢房内传来的读书声。
陈淮津眼力多尖的人呀,见到此景,赶忙夸起自己的侄儿,“这孩子,每天回家吃过饭,就在屋内读书。真是一刻也没松懈,连我娘看了都要心疼。”
“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王先明难得的当面夸人,看来也是十分满意,“不要惊动孩子读书,你把恒儿的爹娘叫来。”
嘿,你怎么叫我们家孩子‘恒儿’呢。陈淮津忍不住有些吃味。
王夫子却没注意到陈淮津情绪的变化,只是大步朝着屋内的大堂走去,陈丐山已经看到他了。
两人简单聊上几句,便坐在位置上等陈启和顾氏。等到后者匆匆赶到,王先明简单说明来意,把老陈家的大人弄得有些迷糊。
“先生,这开蒙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提问这种事,最适合陈淮津不过。
王先明斟酌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不自觉庄严起来,沉声道,“此事乃读书人一生中,头一件大事。”
众人闻之,虽不明就里,可无不肃然起敬。待师长与陈家众人交代完开蒙要准备的东西,王先明起身飘然而去。
只留下傻楞当场的陈家人,相互间只敢对视不敢开口。久久的沉默过后,还是胆大的陈淮津率先开口:“这……这,这就读个书,也太费钱了。”
周氏在一旁苦笑,心中不禁暗道:还好我当日就把丑话说在前头。
“爹,先生说的那些东西,可要……”
事关陈恒的大事,当爹的自然不敢马虎,略显忐忑的看向陈丐山。
这一家之主忍不住扶额,叹气道:“让我缓缓,让我缓缓。这事,先别让二狗知道。”
让人辗转反侧的夜晚才过去,第二日的山溪村已经热闹起来,从午饭过后,便传出王夫子将名下的孩童全部劝退的消息,。
本还在田里老实干活的陈丐山和陈启,吓得当场就抛下农活往家赶,见到陈恒还在王夫子家老实读书,才相互埋怨起对方听风就是雨。
可也是他们回来得巧,正赶上柳氏拎着包袱来到家中。
这位可是稀客,家中男人一律回避,同样是老太太的周氏坐在大堂内,带着大儿媳招待贵客。
柳氏虽然读过几年书,性格却十分爽利,三言两语道明来意,将随身包袱打开,一件崭新的长袍便出现在周氏眼前。
“这是我外孙开蒙时所穿,老爷性子急,说要给恒儿开蒙,连时间也定的急。我担心嫂嫂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物,便厚颜带来。这件衣服,我那外孙也就开蒙时穿过一次。自从他考中童生,我就将这件衣服珍藏起来。
原想等他今后高中,再拿出此物,让他好生回忆一路行来的艰辛。如今到是赶巧,碰上恒儿开蒙,想来也是冥冥中的缘分。还望嫂嫂收下它。”
一番话说完,里外妥帖,十分顾及陈家的面子,只让周氏听的喜笑颜开,示意顾氏收下。两人又交谈一会,临近分别时。周氏想到陈丐山前面着急忙慌的模样。
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今早听村里说,先生把学堂里的孩子都劝回去了。我们家那口子素来敬重夫子为人,若是让他看到这些嚼舌根的,肯定得好好争论一番。”
柳氏修养极好,只是温和的解释道:“此事到是真的,我早上才从里正家回来。”
你看我这嘴,周氏深感后悔,只好无奈中带点忐忑的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家中……”
柳氏看着面前的老太太,突然展颜笑道:“老爷说,他教过恒儿,就不想教别人了。”
周氏跟顾氏闻言俱是一震,浑浑噩噩的起身送走柳氏。等她们重新回到大堂,就看到愁眉苦脸的陈丐山等人。
“爹,先生说的那些东西还不准备吗?”
陈启半是骄傲半是苦恼的问道,可他这次用的字是‘不’,想来连他意识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容他们家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