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然被处分后,索性不去学校上学,父母也找不到他的去向。而学校对刘畅然的态度早已放任不管,只为他保留学籍,不予开除,至于他的缺勤率,早已不被刘畅然的班主任关心。他已经是一个被学校放弃的孩子。
一周前,刘畅然再一次从学校逃课,并且不知所踪。他在学校里基本没有朋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父母也仅限于能推测到他肯定和校外的狐朋狗友混到了一起。至于他人在哪里,他父母也无从得知。
直到今天,刘畅然的尸体在花园南路锦鹏大饭店的职工宿舍楼中被发现。
这几天来,刘畅然一直留宿在一个朋友家里,他的朋友在锦鹏大饭店打工,是厨房的帮厨。从锦鹏大饭店后门出来横穿一条街有一座十年前落成的公|务员二期职工楼。饭店老板在公务员小区租了几间房子给职工住,刘畅然的朋友就住在其中一间。
他的朋友名叫陈小飞,陈小飞本来和一名同事一起住,同事辞职后就剩他一人,恰好刘畅然找他借宿,他就把刘畅然留下来和自己一起住。只交代刘畅然平日外出小心谨慎点,别被这栋楼里其他的同事撞见。
8月2号凌晨三点十五分,刘小飞结束工作回到宿舍。打开门后发现宿舍里没人,他并不上心,因为刘畅然时常在网吧熬夜打游戏。宿舍是一厅室的,他洗漱完回到房间打算睡觉时,却在床尾地板上发现了刘畅然的尸体。
“门没锁,但是门是开着的。”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了,询问室的窗户被推开了一扇,窗上镶的根根铁条把淡紫色的天幕割成一个个规整的矩形,清晨的凉风和淡光顺着窗口灌进来,冲散了桌角一盏台灯的白炽灯管散出的灼人的温度。
“没锁?你刚才还说你用钥匙打开门,现在怎么又变成没锁门了?”
两名警察坐在长桌后,神色凝重又严肃的看着坐在询问室正当中的刘小飞。他们一左一右分坐两边,中间的位置空着。
刘小飞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小,眼神木木的,脸色因为连续被问话超过五个小时而显得奇差,虽然他只是被问话,但是他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松懈,所以一宿下来,他也落了个精疲力尽。
他的眼神涣散着,慢悠悠地机械地摇着脑袋:“没锁没锁,门没锁,我是打算开门来着,但是门一推就开了——”
“你一进门就看到了刘畅然的尸体?”
“是是——不不不,不是,他在卧室里。”
询问室里渐渐亮了起来,窗外打进来的光逐渐和台灯散出的白炽灯的光芒融为一体,西南角的一张行军床上显出一个人影来。
夏冰洋躺在床上,没脱鞋,双腿交叠着把脚掉在床边,身上盖了一件多功能警服,脸上扣了一顶警帽。
两名警察已经颠来复去的把话问了许多遍,问到刘小飞精神不振,体力不支,也没有从刘小飞口中得出相悖的证词,便在心里打消了刘小飞故意杀人贼喊捉贼的嫌疑。
一名警察把口供打出来拿在手里起身朝夏冰洋走过去,走到床边正要叫他,就见夏冰洋的声音隔着警帽轻飘飘地传出来:“让他签字,签完字把他带到食堂吃饭。”
警察问:“回来接着问?”
夏冰洋稍一停顿,道:“留置室。”
“是。”
一人领着刘小飞去食堂吃饭,留下一人收拾桌面。
不一会儿,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了,任尔东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缝着一只眼,顶着一头乱发走进来。
任尔东放眼在询问室里瞅了一圈,看不到夏冰洋,就问收拾东西的警员:“夏队在哪儿?”
警员捧着一叠文件往身后的西南角示意了一眼,低声道:“睡觉呢。”
任尔东不以为然:“他能睡得着?”
他朝行军床走过去,站在床边一把掀掉夏冰洋盖在脸上的警帽:“你把刘小飞放了?”
帽子猛然被掀开,初晨的阳光落在夏冰洋脸上,他皱了皱眉,抬起右手手背横在眼睛上,道:“去吃饭了。”
“怎么着?他没嫌疑了?”
“问了一整宿的话,他的心理防御机制在前半夜就垮了,后半夜基本在重复前半夜说的话。虽然乱七八糟,但是没有漏洞。”
“既然排除了刘小飞贼喊抓贼的嫌疑,那杀死刘畅然的凶手是入室杀人的入侵形杀手?”
夏冰洋移开遮着眼睛的手背,拧眉看着询问室惨白的天花板:“杀手?你说的是秦平?”
任尔东道:“摆明了是连环作案啊,刚才老陆说了,刘畅然死在昨天中午两点到三点之间,勘察组在俞冰洁身上找到了她的手机,她在三点十七分收到刘畅然的短信,约她晚上去百乐宫。三点半,有人拿着刘畅然的手机冒充刘畅然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刘畅然三点之前就死了,并且他的手机不在刘小飞的宿舍里,很明显是被凶手拿走了。凶手先杀死刘畅然,然后冒充刘畅然给俞冰洁发短信,再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间。最后在晚上八点半左右杀死了俞冰洁,重伤艾露。”
夏冰洋默不作声沉思了片刻,然后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先用力揉了揉脸,觉得自己精神依旧不太焕发,于是把手摊开伸向任尔东。
任尔东把手里半根香烟递给他,催道:“说两句啊。”
夏冰洋坐在床边弯着腰,双肘支在膝盖上,低着头抽了两口烟,才道:“公务员小区内外的监控都排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