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安摇头,“暂时还没有。”
“肖满在医四巷子找到大片血迹,那里有可能如许吟所说,发生过命案。一个年轻女人被开肠破肚,然后又离奇消失……”明恕说:“周茜失踪半年,派出所已经立案,那就是说,dna库里有周茜的信息,上次肖满做dna比对时结果是比对不上,死在巷子里的女人不可能是周茜。但两人都是年轻女性,一人死得‘干净’,一人失踪得‘干净’,也许存在联系。”
“如果真有联系,那反倒好查了。”萧遇安说:“从刘美的行为就能看出,所谓的‘金主’胃口很大,伤害的不止一名女性,只要长相气质符合他的审美,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目标”这个词,明恕今天不止一次听到,萧遇安说,他也说,沙春有“目标”,刘美与“金主”也有“目标”。
所有的“目标”,本质上都是被害者。
龙天浩、闻鹤、于孝诚,他们被困于理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里,有的正在挣扎着走出来,有的差点放弃自己的生命,被一个藏在暗处的人选中、利用,已经够可悲。如果于孝诚不是凶手,却被说服力极强的物证戴上凶手的帽子,这就更加可悲,亦是警方的失败。
不久前,案情分析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看于孝诚都是凶手。
而于孝诚拒不认罪,且拥有一个能够被推翻的不在场证明。
方远航这通电话让明恕忽然想起前些年的自己。
当时重案组的队长还是梁棹。每一个当队长的人,都必须有宏观的视野,平衡成员们的工作,不能死盯着一个细节。
明恕那时经验少,没法站在梁棹的角度考虑问题,发现一个疑点就一定会拼了命地钻——和现在的方远航一样。
梁棹和他谈过几次,李局后来也出面了,摆明是想培养他的大局意识。
这些年随着经手案子的增多,他确实变了不少,思路越来越开阔,大局和细节都不放过。
可刚才,僵局堵在那里,多少有些影响他的情绪。
组里已经出现一种声音——证据这么明显,于孝诚只是自己不认罪而已,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方远航让明恕坚定起来。
认定刘美有问题,那就顺着所有细节去查;
认为于孝诚不一定是凶手,那就去找到那个真正杀害沙春的人,不让无辜者蒙冤!
萧遇安看着明恕,唇角牵出一个笑。
“萧局,你笑什么?”明恕问。
“笑我们明队被徒弟一个电话激起了斗志。”萧遇安说:“有新想法了?”
“有,但还不成形。”明恕抱着手臂,来回走动,“我现在想的是在于孝诚不是凶手这个前提下——沙春说找到了帮助自己‘自杀’的人,要求于孝诚将自己的手埋在九中,于孝诚在沙春死亡当晚在江南剧院和沙春道别,第二天,在自家门口收到了沙春的双手。”
“假设这一切都是事实,凶手必然非常了解发生在沙春与于孝诚之间的事。ta甚至清楚于孝诚的性格,知道一旦沙春要求于孝诚处理那双手,于孝诚为了不浪费学习的时间,就算再为难,也会答应。”明恕语速不快,不时有停顿,因为此时说出的话并不是已经顺好的,而是一边思考一边说,“ta不是沙春的目标,应当算个局外人,可ta为什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ta横插这一脚的意图是什么?”
“意图可以暂时不管,凶手的想法有时匪夷所思,你我侦查过再多案子,也不一定能和凶手想到一块儿去。”萧遇安语气一转,“不过从‘谁有能力窥探沙春与于孝诚的交流’入手,倒是可以划出一个范围。”
明恕说:“‘蒹葭白露’的其他老师和工作人员。”
“从于孝诚的证词,以及沙春死亡前一段时间面对的窘迫来看,沙春已经处在一种很着急的状态。”萧遇安说:“巫震的死,她参与了,不管氰化钠是巫震自己服下去,还是沙春帮忙服下,用水泥藏住巫震尸体的只能是沙春。对一名普通女性而言,这绝对是一段恐怖记忆。再者,民乐部对沙春的孤立越发明显,已经甩到了台面上。沙春完全沉入了绝望的谷底,她迫切想要死去。”
“但于孝诚让她失望了……”明恕走到窗边,“她只能寻找下一张‘多米诺骨牌’。”
萧遇安说:“可短时间内,她并没有找到。那个在暗处推动这一切的人,也没有找到。”
明恕在窗边转过身,“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一个人在几乎承受不住时,多半会降低标准。”萧遇安说:“或者直接选择自杀。”
“沙春没有自杀。”明恕缓慢地吸气,“她的死亡还是和巫震一样,具有欺骗性。她要么真的找到了下一张‘多米诺骨牌’,要么找到了一张假的‘多米诺骨牌’。”
“于孝诚拒绝沙春时是8月初,沙春8月24号凌晨死亡。”萧遇安说:“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新的‘继承者’?而且我们前段时间已经讨论过,这个人有嫁祸的举动,ta的目的不可能单纯。”
“令栩之,那个书法教师。”明恕说:“他对沙春有种狂热的感情,跟踪过沙春,看过多场沙春的演出。他有可能偷听到沙春与于孝诚的交流!”
“如果这是个感情病态的人……”萧遇安说:“当他得知沙春的想法,‘帮助’沙春完成心愿也不是不可能,嫁祸给于孝诚可以看做报复,死亡能够让他永远拥有沙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