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安拉!我是有罪的!&rdo;
马步芳俯下身去,吻着&ldo;玄石&rdo;,一时间耳无所闻目无所视,全然神志迷乱,外界的一切空蒙暗淡闪烁交炽,浮动起一团团浑黄的霭雾。人群挤进挤出他全然不顾。
他的心灵深处,猝然产生了一种难以遏止的怯惧与惶悚:真主对他的一生将如何评价?末日的审判终将降临到他头上:行善者进&ldo;天国&rdo;,作恶者入&ldo;火狱&rdo;,那狱中毒焰仿佛在他眼前熊熊燃烧。
他突然从现实的空间和飞驰的时间中隔离出来,静止在那里,审视他的一生。他一生处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剑拔弩张的争权夺利之中,杀人无数,善恶难分,是非莫辨,他站在历史的审判台上,聆听宣判。&ldo;天国&rdo;遥远,&ldo;火狱&rdo;很近。
这是一个令人震骇的瞬间,仿佛即将到达的风暴已经预悬在他的头顶之上,他力尽气绝,慢慢顺着方石向下滑落下去,他要昏倒了。
背后有一双手从两腋抱住了他,把他搀扶起来。
马步芳对谁也不注意,只有脚步随着搀扶他的人向外移动,完全像个喝醉了的人。
他任凭那双有力的手搀扶着,步履艰难竟如老人。
他们迎面而来的是朝觐者的人山人海,全像虚寂幻灭的形影。
马步芳已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景况,心存畏惧,生怕踉跄失足跌倒。
他们来到了渗渗泉边,一杯圣水,使马步芳从昏晕中醒转过来。犹如昏睡方醒,全身脉管热血充盈。
&ldo;色俩目(萨拉姆),&rdo;扶持他的穆斯林说,&ldo;咱们到麦尔卧、萨法山奔走去吧!&rdo;
这时,天色黄昏,太阳已经收敛了它的威势。
&ldo;好的!&rdo;
马步芳跟随他的教友在萨法、麦尔卧两山间来回奔走了七次。
这天晚上,他宿在木兹德里凡。在这里,每人要取石子三十六枚,以备到米纳山大射。
次日,住米纳山,接着&ldo;宰牲开戒&rdo;。受戒者解开裹身白布,穿上衣服,齐髭、修饰、杀生,在米纳山投石子举行大射礼,历时三日方罢,这是朝觐者最后一功。
鹅卵石纷纷向山中石鹊投掷,犹如冰雹,以示数徒矢志如石。
麦加朝觐之后,哈吉&iddot;马步芳又步行到麦地那谒陵。
穆罕默德在麦加创立伊斯兰教后,受当地多神崇拜的贵族迫害,于六二二年迁至雅兹里布,建立政教合一的宗教公社,改该城名为麦地那。穆罕默德死后葬此。城内有&ldo;先知寺&rdo;,为穆罕默德所建,是伊斯兰教的圣地之一。
哈吉&iddot;马步芳拜伏在穆罕默德陵墓前,其声如泣:
&ldo;我相信末日审判,我愿追随至圣,永留麦地那!&rdo;
二十四年后,哈吉&iddot;马步芳死于麦加。进阿甸园乎?入火狱乎?无人知晓。
第5章马元海之死
人人都走向自己的归宿。
在河西走廊穷凶极恶屠杀红西路军的三百旅旅长(后晋升为新编骑兵军军长)韩起功于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六日向解放军投降。
一九四九年十月十一日《甘肃日报》刊载:
张掖九月二十八日电:马匪新编骑兵军军长韩起功,于青海祁连设置局所属八宝寺,前来向我军投诚时,他的腿已被部下打伤,是骑着向藏民强要的耗牛来的。早在我军八月中旬进军临洮时,该军破坏洮河渡桥,企图背水顽抗,作垂死挣扎,经康乐县苏家集一仗,成立不到一个月的&ldo;骑兵军&rdo;一万七千余人,即被打得落花流水,全部崩溃。韩起功仅率少数残部潜至八宝寺。因我军早已捷足超过八宝寺,解放了张掖。其部下复将韩平日搜刮人民得来的212两黄金、470余块银元全部拿走,并将其痛打一顿,以解平日敲榨压迫之恨。韩感到日暮途穷,走投无路,遂于二十六日前来投诚。我军除严正指出其各种罪行外,仍本宽大政策,予以适当安置,容其戴罪图功,重新做人。韩受我宽大后,即向青马流散残匪发出召降文告,略称:&ldo;马步芳主力全部崩溃,罪首南飞,弃我等于祁连山下,自感计穷,毅然来甘州(张掖)投案自首。蒙解放军予以宽待,感激良深,回想我等助纣为虐,苦害人民,抓兵逼粮,奸淫抢杀,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而今投解放军戴罪图功,正是悔过自新良机,深望早日放下武器,重新做人,否则自取灭亡,悔之晚矣。&rdo;
韩起功至死不悟,策划监狱暴动,被临夏分区军法处处决。
一九五一年四月七日的《甘肃日报》关于镇压韩起功的报道如下:
甘肃省人民法院临夏分院及某师兼临夏分区军法处,于三月二十六日,联合宣判并处决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在所处决的三十六名反革命匪徒中,有解放前血债累累,解放后又不接受我军宽大教育,反而策动反监暴动的原马步芳&ldo;新编军&rdo;军长韩起功。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五日(农历十月十五日,星期六)下午。
西宁的西关大街上的市民越聚越多了!
临街楼房的窗口挤满了人,劈劈啪啪地响着爆竹声。
&ldo;快看马元海啊!&rdo;
&ldo;在哪里?&rdo;
&ldo;马上就要过来了!&rdo;
&ldo;还有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