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将是最难熬的,因为魏忠贤很可能狗急跳墙,对东厂案在案官员用刑。邹凯愠自己就是掌刑千户,当然知道厂卫的手段有多么残酷,但只要熬过去,就一定能过关!
所以他大声呼叫不只是为了在心理层面威吓面前这个年轻的审案官,更是为了提醒牢里的其他人咬牙挺住。刑部撤了,上边儿就要斗完了。
但实际上,他想得实在太多了,皇上派刑部来此只是因为西厂的班子刚搭起来,还没有自己的审讯团队。不对他们用刑,也不过是朱常洛想尝试一下睡眠剥夺、囚徒困境、交叉重复审讯,这类问讯而非刑讯的手段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只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用单纯的问讯来对付东厂这帮早有准备行家,显然是毫无意义的。
“你看看这个。”王承恩拿出一份供词摆到邹凯愠面前。
邹凯愠满不在乎地拿起供词。然而,当他借着烛火的微光看清纸上字时,他的脸色骤变。
“这是……”邹凯愠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再看向王承恩,眼神中已经带着些许惊恐。“这不可能!”
这份供词上盖着司礼监和东厂的大印……
崔文升招了。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承认侵贪郑宅的抄家款,以及敲诈勒索、中饱私囊的事情?”王承恩直视邹凯愠惊恐的眼神,缓缓开口。
“你……我……”邹凯愠被供状上内容的吓得冷汗直冒。在他的眼里,就连王承恩那双稚气未脱的眸子都开始变得恐怖起来。
“看来你是默认了。”王承恩嘴角微翘,心里满是对圣上的崇敬。
刑部审了好几天,屁东西没拿到,而圣上光用天威就骇得恶首跪地伏诛。在王承恩的幻想里,朱常洛的身形开始变得伟岸起来。仿佛龙袍之下裹着的已不再是虚胖,而是有力的臂膀。
邹凯愠心知自己辩无可辩。他低下头,仿佛已经认命。
王承恩抬起头,看着邹凯愠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邹凯愠此刻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我认了。”
“那么,说吧。”王承恩示意书记官可以准备记录了。
“我的下场是什么,皇上会怎么处置我们?”内廷的案子从来不由刑部定刑。
“以你地位,全尸应该还是有的。”西厂执行局现在正紧锣密鼓地排演着即将到来的大戏。
“那我儿子呢?他什么都不知道!”邹凯愠用祈求的语气问道。这时,他的眼神里已完全没了方才的狠戾与狡诈。
“这点伱可以放心,只要查明他与本案无关,就不会受到株连。只不过你的世袭锦衣卫千户肯定是没了。”王承恩没见过邹凯愠的儿子,不知道那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