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平时不爱和外人说话,但剪头发时挺会唠嗑。莎莎剪发声中,她声音懒散细软,不咸不淡的问几句,你家人几口;有没有孩子;娘家哪里的;祖籍哪里人;和自家男人如何认识的;陈家的孩子怎么长得不像老陈,是不是隔壁老王的……
胖女人有问必答,没问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相当健谈,说起话来口沫横飞。
“我家?婆家还是娘家?婆家七口人!上面两个老的,下面三个小的!哈哈,每天早上都争厕所,那场面!于是我就规定了,老爷们给我就在菜地里解决了!”
“娘家?娘家也在水库里啊……哦不是,不是!不在雀儿沟,我娘家在猫儿沟!”
“我和我那老不死的怎么认识的?就这么认识!赶船时认识的!万三那天生病,划船没力气,我男人冲上去划,我一看,嗬,这男的力气大……浪漫?哎哟,啥浪漫啊一把年纪了,我就图他力气大,饿不死我!哈哈哈!”
“你说村头陈家那孩子啊,唉,你还不知道?”凑近周语耳朵,“外面送来的!花了5000块呢!莫到别处说啊,陈家人气性大,不爱听这些。”
突然转头看着周语笑:“周妹妹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没想到还挺爱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
周语摆正她的头,“别动,待会儿剪缺了!”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剪短打薄没缺口就成。
顾家有个剃头匠,免费为大家服务的消息逐渐传开,有时候一天来好几拨,老的少的,都来。
胎毛她也剃,若是遇到心情好,她还主动上门,为那些行动不便的老妇或还在襁褓的婴儿理发。
胖女人剪完,对照着缺了角的镜子照了照,十分满意。走出去招呼同伴:“小莉,你也去吧,周妹妹真是人美手巧!顾家婶,你家阿钧可真有福气呀!”后一句是对陈慧红说的。
陈慧红苦笑一下:“唉,妹儿和阿钧没缘分,”胖女人诧异的看着她,陈慧红又添一句,“和我家阿来倒是投缘。”
这就等于对外正式宣布了顾来周语的关系。
周语看顾来一眼,顾来坐在院子边上,一颗一颗挑选李子,将李子分别装进两个背篓里,对旁人的话题充耳不闻。
周语走到顾来跟前,问他:“你在做什么?”
“分类。
“为什么要分?”
他指着小背篓,“小的卖7元,”又指着大背篓说,“这些大一点,卖10元。”
周语点头表示认可,又指着旁边一只小铁盆问:“这几个最大最好,精挑细选出来的,恐怕得卖15吧?”
顾来说:“那些不卖,”说话间又找到一个又大又黄的,用手擦了擦皮上的泥,丢进盆里,淡淡的说,“那些留着吃。”
“诶哟,”周语蹲下去,捡一个,拿在手里抛着玩,“你这么抠门,舍得吃最好的?”
顾来没说话。
周语问:“每年都吃,你还没吃腻呢?”
顾来没抬头,声音很淡:“给你吃。”
胖女人不傻,顿时听出了陈慧红话中的含义,干笑两声,捡好话说:“反正都是你顾家的儿媳妇,管他哥哥还是弟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周妹妹和阿来好了,你就不用愁阿来被阿钧拖累得娶不上媳妇,不过呢你得先立好规矩,”她凑到陈慧红跟前,声音降低两分,“你告诉她,要想和我们阿来好,也行啊,必须立字据保证,往后得照顾好阿钧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