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没法告诉你你和你父亲在英国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他的来信上当然有那时的地址,但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恐怕谁也记不住这么具体的细节。我认为是在英国南部,而且我觉得应该是迪尔茅斯。但我又有隐约的印象是达特茅斯,这两个地名不无相似之处。我确信你的继母后来再婚了,虽然你父亲在最初告诉我们他再婚消息的信中提过她的名字,但我记不起来了,她结婚之前的名字就更别提了。他这么快就再婚,我想,我们是有点儿不满的。但是,谁都知道,大家在船上挨得那么近,相互之间的影响是挺大的,而且也许他认为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英国住过了,但我没跟你提过这件事,看起来还是挺糊涂的。不过,如我所说,这整件事已经淡出了我的记忆。你母亲在印度的去世以及之后你来同我们一起生活,对我来说才是重点。
现在,希望这一切都说清楚了吧?
我确信贾尔斯很快就能和你团聚了。对你们俩来说,刚刚结婚就两地分居,是十分糟糕的事。
至于我的近况,会在下一封信里告诉你,这封信发出得比较匆忙,主要是回答你在电报中问及的问题。
爱你的姨妈
艾莉森·丹比
又及:不想谈谈你那令人担忧的遭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看,”格温达说,“和你的推测几乎完全一致。”
马普尔小姐捋了捋那张薄薄的信纸,把它抚平。
“是啊,的确没错。我发现,最符合常识的解释通常才是正确的解释。”
“哦,实在太感谢你了,马普尔小姐,”贾尔斯说,“可怜的格温达彻底惊慌失措了。而且,我得说,一想到格温达可能有透视眼,或者患上了精神病,我就担心得不行。”
“这可能是主妇特有的易忧虑属性吧,”格温达说,“除非你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瑕疵可担忧。”
“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贾尔斯说道。
马普尔小姐问:“那房子值得担心吗?你觉得那幢房子怎么样?”
“哦,没什么。我们明天过去。贾尔斯想看那房子想得要命。”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马普尔小姐,”贾尔斯说,“但重点在于,目前我们手中掌握了一桩一级谋杀案的秘密。事实上,它就发生在我家门前——说得更准确点儿,就发生在我家前厅里。”
“我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了,是的。”马普尔小姐缓缓地说。
“而且贾尔斯特别喜欢侦探故事。”格温达说。
“哦,我是说,这是个侦探故事。一个漂亮女人被掐死,横尸在前厅。除了她的教名,其他一无所知。当然,我明白,这是将近二十年以前的事了。毕竟,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会再有任何线索留下。但我们至少可以找找看,想办法找出一些线索。哦!我敢说,要解开这个谜,没有谁能成功……”
“我想你会成功的,”马普尔小姐说,“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是的,我想你能做到。”
“不管怎么说,一次积极的尝试,总归不会有什么不好吧?”
贾尔斯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眯眯的。
马普尔小姐不安地动了动,一脸沉重的表情,简直像是如临大敌。
“不,追究这件事有可能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她说,“我建议你们俩……哦,是啊,我真的强烈建议你们俩……离这件事远远的。”
“离这件事远远的?这是藏在我们身边的神秘谋杀案!如果这真是谋杀案的话。”
“这就是谋杀案,我想。这正是为什么非要离得远远的原因。谋杀案可不是……真的不是……什么能轻轻松松解决的事。”
贾尔斯说:“但是,马普尔小姐,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
她打断了他。
“哦,我明白。有些时候,人们有这个义务——如果无辜的人受到指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嫌疑,而危险的凶犯四处流窜,随时可能再次作案。但你必须认识到,这桩谋杀案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而且,说不定别人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么一桩谋杀案,否则,你早就应该从你的老花匠或其他人那儿听说了——毕竟,一桩谋杀案,不管过了多久都是新闻。但是你们并没有听说什么,所以那具尸体一定已经被想办法处理掉了,这整件事也从来没有引起过猜疑。你确定……你真的确定……把这一切重新挖掘开来,是明智的做法吗?”
“马普尔小姐,”格温达叫了一声,“听起来,你非常担心?”
“我是非常担心,亲爱的。你们两个都是亲切又可爱的年轻人——如果你们允许我这么说的话——你们新婚燕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要,我请求你们,不要去碰触那些可能……嗯,可能……应该怎么说呢?可能打破你们的宁静生活,让你们陷入痛苦的事情。”
格温达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在考虑某些特殊的情况……某些……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我没暗示什么,亲爱的。我只是劝你们——因为我活的时间长了点儿,知道人的本性是多么多么的令人不安——安于现状别多事。这是我的建议:安于现状别多事。”
“但这并不是多事。”贾尔斯的声音多了一种不同的意味,他的态度严肃起来,“山腰别墅是我们的房子,格温达和我的房子,而有人在里面被害,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在我的房子里发现了谋杀案,却让我不闻不问置之不理,这我做不到,即便是十八年前的谋杀案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