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口,想说他有证据,想说静平公主是被诬陷的,想说静平没有与三皇子私通,可坐在上位的最至高无上的两位,却直接盖棺定论,直接扣死了静平公主的罪名。
二皇子低头掩饰中眼中的愤怒,咬牙道:“是。”
二皇子知道静平公主的事就这样被压了下来,她的污名永远无法被洗刷了,永远不会有翻案之日了,除非……除非他坐上至高的那个位置,给静平翻案。
“都起来吧。”
叶帝叫起来,叶柳园也起身扶了一下淑妃,再度退回淑妃身后。但太子却依旧跪在中间,没有起身的意思。
叶柳园站到淑妃身侧,看了眼叶帝、赵皇后和淑妃的反应,才慢慢品出这背后的深意。
首先,叶帝直接压下这件事,他肯定不是不怀疑淑妃的,甚至可能他早就在怀疑淑妃了。可当初是他强取豪夺,强行把淑妃纳入后宫,皇帝强夺臣子的未婚妻,这话说出去也不好看。
所以肯定是掩饰过的,这层掩饰也是叶帝的面子,谁想被揭开面子指着鼻子骂。而且后妃与外男私通,这种事本身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丑闻,所以淑妃的事绝对要压下去。
叶帝不希望淑妃的事被揭开,赵皇后当然也不想,太子更怕淑妃的事牵连到叶柳园,整个夏朝权势最顶尖的三个人有志让淑妃是清白的,那淑妃当然就必须是清白的。
可苏德妃和二皇子说静平公主和三皇子是无辜的,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被诬陷灭口的,那淑妃就有罪了,这绝对不行。所以静平公主和三皇子就必须是有罪的,必须要背稳这口黑锅了。
说白了,这就是个扣罪名给谁的问题。淑妃是赵皇后的妹妹,太子的姨母,叶柳园的母妃,也是叶帝曾经冲冠一怒所为的红颜。
而静平公主只是苏德妃的一个女儿,三皇子只是废燕贵妃的一个儿子,况且这俩人都已经死了。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无辜不无辜,简直就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苏德妃指控淑妃固然是为了给女儿报仇,其实也是作为一个开头将太子和叶柳园都攀扯进来,可惜叶帝和赵皇后联手堵死了这条路。
没关系,此路不通,自然还有其他路。
苏德妃看了眼仇应和跪在下方的太子,攥紧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叶帝看着跪下下方的太子,脸色更阴沉了,道:“仇应。”
“臣在。”仇应迈步而出,施施然道:“臣今日奉陛下口谕搜宫,却被太子与太子亲卫揽在宫外。”
“恕臣冒昧,这究竟是因为太子殿下不服陛下的口谕,还是因为东宫暗藏谋逆之物与反贼?”
此话一出,直指太子。
而且仇应奉命搜宫也就搜宫吧,太极宫那么多宫室,他搜哪里不好,偏偏从东宫开始搜。
仇应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是个有能力的小人。苏德妃发现的疑点,他自然也能发现。他从确认了太子确有插手此事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
他之前能用搜查刺客一事搜了三皇子的府邸,自然也能用搜宫一事先搜东宫。
仇应很清楚,他就是叶帝养的一条疯狗,甚至比骁卫那个疯子还要可怜。因为好歹那个疯子是人,而他只是条狗。
叶帝一死,若太子登位,太子或许能容得下骁卫统领,却一定容不下他这个副统领。
而仇应本来就是左相一派的人,既然如此他肯定要卖力气扳倒太子与皇后,想办法让二皇子或其他皇子登位。
仇应这话,皇后和淑妃不好回答,太子本人也不好回答,叶柳园环视一圈,悲哀的发现依旧得他站出来。
叶柳园认命地出列又跪回了太子身边,忍不住撑了下膝盖,微微蹙眉,道:“父皇,大兄是太子。太子是为储君,君是君,臣是臣,君君臣臣,哪里有轻易让臣子搜查东宫的道理?大兄并未有心违逆,实在是仇应太过狂妄,不知分寸。”
“安王殿下此言差异,”仇应冷笑一声,道:“君君臣臣,却也有父父子子。于陛下而言,太子既是臣又是人子,属下奉陛下口谕,为何不能搜查东宫?太子殿下派亲卫横加阻拦,分明是心怀违逆!”
“可……”叶柳园还想开口,就被太子伸手摁住了。
“小七。”太子抬头与叶帝对视,道:“仇副统领既然奉父皇的口谕搜宫,那不如将所有宫室都搜一遍。儿臣是太子,自然应当以身作则,从儿臣开始,确实理所应当。只是搜完东宫之后,烦请仇副统领将昭德殿也搜查一番。”
“还有明德殿。”叶柳园帮腔道,但却有些不自在。因为太子刚刚按住他不让他再争辩时,手直接盖在了他摁住膝盖的手上。
太子的手上有一层硬茧,有的是练习骑射磨出的,有的是练习书法翻看书页磨出的,整体比叶柳园的手大了一圈,刚刚好能盖住。成年男子气血滂湃,掌心更是火热,让叶柳园莫名不自在。
而且这是在叶帝、赵皇后和淑妃眼皮子底下,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叶柳园却莫名觉得别扭又羞耻。
昭德殿是二皇子的寝殿,明德殿是叶柳园出宫前的住处,反正太极宫宫室这么多,要搜就全都一遍,谁也别落下。
叶帝与太子对视,一个高踞上位、一个跪在下手。但上位人身材已经微妙的走形,下位的人却脊背笔挺、磊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