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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败局（第1页）

昏暗的房间潮湿得让人的身体有着一种黏黏的感觉，似乎永远都无法干燥起来。一种腐烂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虽然并不是如何严重，但每一个闻到这种气味的人，都会有着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似乎所有的地牢都喜欢建立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只有这样，那股腐朽的气息才能够让被关起来的人感到一股绝望。

不知月光是如何透过那小小的窗户，透露出一丝光华，正好落在了左道那一只被割断脚筋的脚上。

左道的发型有些散乱，看起来就跟狗啃过一样。在这潮湿的环境之下，左道的头发一直都有着些许露珠，这样就使得那头发不但乱，而且拧在一起，简直就跟一辈子都没洗过澡的乞丐是一样的。

左道的脸色不好，非常不好。无论是谁，当他的脚底板被挖出了一个洞，并且脚筋被人挑断之后，没有任何药物的治疗，就直接这么暴露在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下，恐怕脸色都不会太好。

左道可以肯定自己的伤口已经感染到了。那种奇痒难耐的感觉还伴随着一种灼热的疼痛感，正是伤口被感染之后的症状。

被这么关着饿上两天，一滴水一点食物都没有，如果不是这里的气候十分潮湿的话，恐怕两天没有碰到水的左道，嘴唇早就裂开了。不过虽然没有裂开，但那脸色也真的已经是差到了极点，现在的左道，只能够有气无力地呼吸着，除此之外，还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了。

左道知道对方不给他们食物，是怕他会逃跑，先饿个几天，以后一天一顿，这样子，自己就算想跑也没有力气跑了。可惜左道忘了告诉他们，他的脚，早就已经不能走路了，而且是永远都不可能走路了。一个人的脚筋断了，那他这辈子都注定将会是一个废人了！

在这种地方呆上两天，其实左道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如果这一次高昌族对付金凤族是输了的话，那么，或许自己还有用处，就算自己是假冒的，但是他们还是需要自己，这群一直以来都是温顺的绵羊，他们需要有一只狼成为他们的头领，为他们领航！

可是，如果这一次金凤族真的输了，那么左道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他将不会再有任何用处！就算是一群绵羊，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天敌，拥有了广阔的草原之后，他们就将再也不需要一只领头狼了，或许这一只领头狼反而还会成为羊群的祸害，是一只异类。

所以左道已经清楚，这一次自己没有生路了！是的，金凤族最大的精锐已经丧失殆尽了，这一次出现的仙人，一定让金凤族十分振奋，处于兴奋之中的金凤族，恐怕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迎合仙人，占领高昌族之后该怎么享用高昌族的女人？所以，这样的一群人，根本就毫无战斗力，他们的结局是注定的！

“唉……”轻轻一声叹息，一整天都没有说话的左道总算弄出了一点声响。其实这一声叹息，是左道的如释重负，尽管左道还很年轻，尽管他并不想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他想要，是他想去看的，他绝对不想死！他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就要这么死去的话，他绝对不甘心！

但是至少，自己在死的时候，还曾经有过一个愿意为了自己抛下一切，跟自己一起走的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左道觉得，至少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也还不算是太过窝囊吧？

“对不起……”就在左道自嘲的时候，一个声若细蚊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这本是很好听的声音，可是声音的主人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再加上心中的愧疚，最后说出来的话几乎是细不可闻。

转过自己的头去，望向了那紧紧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的女子，左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中一疼。虽然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左道几乎可以肯定，蓝玉在哭泣。现在她的眼角一定蓄满着泪水，那深深埋起来的头与那颤动的双肩，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见，担忧自己伤心而独自承担的结果。

这一刻左道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尽管他只有十几岁，根本就不可能有过什么感情经历。可是，当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无助哭泣，而一个男人只能够眼睁睁看着的时候，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没用，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不要哭啊，已经两天没喝水了，你这样浪费，我会心疼的……”尽管左道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撕裂一般，但左道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轻佻一些。

“……”蓝玉的双肩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但是看到这一幕的左道却微微放松了下来，至少，她还能笑，不是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扬起自己的头，望着那看不到任何光芒的天花板，左道干燥的喉咙使得声音也沙哑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根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的。你还是你的圣女，你可以享受高昌族人对你的尊敬，你可以拥有的很多很多。可是你却放弃了这一切，选择了跟我一起离开，奔向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未来。而我非但不能给你承诺，甚至连未来都给不了你，更是连累你跟我被一起关了进来！……”

“不！！！”蓝玉忽然抬起了自己的螓首，湿润的长发与湿润的脸颊在点点月光之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是那么动人，那么闪亮，那么耀眼！

她的声音有着一种坚毅，一种一往无前的无怨无悔：“我已经失去了我所有的亲人了，如果没有遇到你，恐怕就算活着，将来我在这高昌族，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虽然真心跟你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段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过得很开心，很满足。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在说完之后原本明亮的目光再一次黯淡了下来，蓝玉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衰落而悲伤：“你原本可以继续当你的巫神使者的，明明一切都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继续过你的好日子的！可是，你却为了我放弃了这一切……而且，连你自己都陷入这样的境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可以过得更好，更好的！都是我，都是我！！！”

蓝玉的手抓在自己的双肩之上，彷如左道最初见到那失控的蓝玉一般，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嵌入了自己的臂膀，让痛苦刺激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心中的解脱！

“我也一样，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啊！！！”这句话左道是吼着说出来的，尽管在蓝玉面前，他并不想这么做，可是，当看到蓝玉又再次变成那副样子，左道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怒火：“不要说这种话好吗！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我自己吗！！我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我自己！可是，我必须活下去！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陪着我继续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不能够让你和我一起等死，我必须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左道的眼中忽然燃起了一道火焰！左道明白，自己能够生还的希望绝对不多。但是，自己绝对不能够因此就妥协等死，那不是自己！是的，左道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至少，也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活下去！

左道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的脚不能动，可是，他的手可以！虽然左道不知道那一天，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左道愿意再去尝试！锦囊中那块神奇的石头，能够帮助自己躲藏在阴影之中，而这黑暗的天地，正是自己最好的场所！

左道明白，族长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他的心愿一定很热切，很渴望。所以，他不会放弃，他绝对不会甘心就这么放弃，因此，他会来，他会来找左道，让左道实现诺言！

而那个时候，虽然没有任何武器，可是当这块石头的力量涌动出来的时候，左道仿佛跟获得新生一般，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左道觉得自己完全能够控制住族长，甚至从外面侍卫手中夺取兵器！

只要自己制住族长，就算自己走不了，至少，还是能够换到蓝玉一命的！左道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他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蓝玉，活下去！

“轰……”铁门打开的声音显得沉重而冰冷，一道光芒照了进来，让有些不习惯的左道因为那刺眼的光芒而赶紧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朦朦胧胧的身影开始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个拿着腊灯的女人，她穿着一袭白衣，手中的光芒映射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出尘的感觉，看起来朦胧而又圣洁。她看起来十分单纯，配上脸上那甜美的微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左道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手段会那么老辣，自己，就是败在她的手中！

走进地牢，挂着那丝甜美的微笑，白玉那嘲讽的目光先是从蓝玉的身上掠过，嘴角微微上划一丝弧度，露出了一丝不屑。不过很快的，她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左道的身上，她的笑容十分甜美，甜到可以杀人！连她的声音，都甜到让人脊背发寒！：“这个世界上，从今天起，已经没有金凤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