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托着头侧躺在我的身边,用他沙哑的嗓音问:「你想让本王问你什么?」
「比如我怎么如此多才多艺?」
亦非沙哑地问:「你想让本王问你究竟是谁?」
「难道你不想问么?」
亦非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起我的一缕黑发,看着那束黑发从他修长的指间滑落,慢慢地道:「若是我问你,你会老实地回答我么?」
「不会!」我眼睛眨也不眨地干脆答道。
亦非淡然一笑,道:「那本王又何必要问,我问了,你不答,我是罚你好呢,还是不罚?」他说完又叹息一声,道:「你真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他是一个哑吧。」
我听了,问:「你提起他好几回了,他是谁?」
亦非淡淡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只是我小时候一个随身侍候的奴才,性格也似你这般轻挑,被母妃撵了出去,这些年大约早就娶妻生子了吧。」
我看着他,幽幽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似有一些轻雾,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你喜欢过我么?」亦非似沉思了一会儿,才叹气道道:「睡吧,后天这个时候,本王的姐姐十二公主亦容就到了。」
我大吃一惊,道:「十二公主要来,怎么府里一点没有动静?」
亦非闭着眼,道:「大约是十六写信让她来的,亦容完全没有给过本王一点消息,她的銮驾已经到了金屏县附近了,不出三天就会到达盘口镇。」
我的脑袋空空的,似听不大出他的意思,亦非又淡淡地道:「明天本王约了十六去查看马贼的情况,约莫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我突然又问了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亦非睁开了眼,似乎有一点无奈,道:「或许吧。」
我坐在床上,把这三个字想了又想,慢慢地起身,摸起地上的衣服套好,拉开房门,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
亦非又闭上了眼,我想我就这么一直走出王府的大门,他也不会睁开眼了。我忽然想要大吼,可又没有吼的资本,我与之亦非,就像安宁与之我。
安宁对我痴情一片,却让我吃足苦头,她若问我可曾喜欢过她,我大约也是这般无奈地道一声或许吧。
于是我笑了笑,轻轻地拉上了门,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佛说婆娑是遗憾。
我没走出多远,却又碰上了安宁,她提着一柄剑站在月色下,侧着头看着我,于是我笑着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道:「郡主终于高兴来杀我了么?」
安宁道:「若是我杀你,你跑不跑?」
我笑道:「不跑。」
月色下,安宁那身色白色的锦袍泛着淡淡的光泽,良久方才听她道:「因为安宁不会杀你对么?」十年过去了,我看着安宁那张仍然稚嫩的脸,问:「没想过郡主能如此厚待。」
安宁转过了头,轻轻地道:「你知不知道陈清秋这个人?」
我淡淡地道:「天下四大才子之一的陈清秋么,听说过。」
安宁微叹了一口气。
「若是清秋哥哥只是天下的四大才子之一,那该多好。才子必然出身于书香门弟,做学问与事无争,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可是他却是与公主私通,又始乱终弃的人,被德武帝贬为官奴,发配关外,永生不得踏入中原。」
我听了毫不动容,道:「那也是陈清秋的事情,与我何干。」
我说完了就与她擦身而过,却听安宁在我的背后道:「因为你就是陈清秋!」
我的脚步一顿,只听安宁幽幽地道:「我找了你快十年了,石榴哥哥跟我说,你根本不用找,只要有十五哥哥在,你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听了忍不住想笑,没想到从前不起眼的十六却是天底下最知我的人,我站着不动,安宁又叹息道:「你走吧,亦容……她是想来要你的命的。」
我叹了一口气,陈清秋这个人的仇家委实太多了,于是一笑道:「人生在世,福兮祸兮,何必太在意。」说完,我就留下安宁走了。
那一晚戈壁滩上的风特别的大,我裹着大棉袄与白衣奴才能享有的上好的锦被,还是被冻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