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在树荫底下,一个脸上带着骄矜,一个脸上清冷如水,两人的丫鬟都远远跟在后面。
“你怎么会找我说话?”高秀仪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已经在脑海中构想了好几个可能,但就是不明白谢韫清为什么会找她说话。
谢韫清和她虽然没有矛盾,但是两人毕竟是没有共同语言的,素日里也就少有交集。
“闲着无聊,找你说说话。”谢韫清说道。
高秀仪撇撇嘴,谢韫清即便再是无聊,也不应该无聊到找她说话,要知道,她们两人几乎说不上几句话的。
“我听说,领兵讨伐虢国的方大公子,方家与你们家是世交?”谢韫清问道,方洛城即方家大公子。
岂止是世交,高时玮还有与方家联姻的打算。方洛城年纪轻轻,高时玮向天子举荐方洛城,就是想让方洛城立功升职,得到天子赏识重用,再将女儿嫁给方洛城,
不过高时玮没能料到,方洛城是个扶不上台的。两家联姻的事情虽然没提到台面上说,但是在京里面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几乎所有世家大族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方洛城出事以后,众人碍于高贵妃的身份,都对两家的事情缄口不言。
不说却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那一段时间,高秀仪都没来学堂,等再出现时,已经被高贵妃亲自指婚了。那时的她依旧趾高气昂,但是再没往日的精神与恣肆。
谢韫清知道,她并非心中不在意,而是想以刻薄的面孔掩盖自己的无助。她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高秀仪挑了挑眉,“我们家的确与方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都是一块长大的,有什么不妥吗?”
谢韫清道:“没什么不妥,只是我似乎听我二哥说过,方大公子似乎……”她故意顿了一下,引起高秀仪的好奇心,“算了,你们是世交,想必你对方大公子很是了解,我就不多说了。”
高秀仪果然上钩,“方大哥怎么了?”她和方洛城从小一块长大,两家都是有结亲的意思的,高秀仪与方洛城虽然并无儿女私情,但是并不讨厌他,所以对于和方洛城结亲并无反感。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方洛城的事没有一点好奇。
“你们两家的关系那么亲密,我说出来有搬弄口舌的嫌疑,还是不多说了。”谢韫清装作为难道。
高秀仪更为奇怪,谢韫清一向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如今特地喊她出来,想必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却碍于顾虑,不愿多说。她却越加好奇,忍不住问道:“你说过我听听,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韫清有些为难,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二哥不是知府嘛,他昨儿个和我父亲说话,被我偷偷听见了。他说,他最近在处理一桩案子,似乎是方家大公子仗势欺人,纵着奴才打伤了祖孙二人,还试图将这件事压下来。”
高秀仪听了,柳眉紧蹙,她脸上带了怒气,“你没听错,真是方大哥?”
“没有听错,我二哥还说了,纵奴打伤人的那个,是方侯爷的儿子,因此此事有些难办。”这件事倒是真的,谢淙为人耿介,想按律打方洛城八十大板,但是方父直接以权势向谢淙施威,带走了方洛城。
谢淙回来向谢邕倾诉,要说谢淙这刚正不阿的性格,完全是随了谢邕,谢邕当即冷了脸,拍桌而起,怒道:“还有王法没有,这方家不过是个一品军侯,也敢仗势欺人,公然蔑视律法。”
方家自然有这个胆量的,因为他们自诩和高家即将结亲,高家及高贵妃都会站在他们一边的,因此行事越发大胆。
高秀仪一张俏脸气得微红,她虽然脾性不好,却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更不要说她一直以为的方大哥是个幽默风趣的好人。如今亲耳听到有人说他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心中自然是恼怒不已。
“那么,方洛城最后有没有受到处罚?”高秀仪语气很冷,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切的称方洛城为方大哥,而是直呼其名。她虽然猜到,方洛城有自己的父亲撑腰,肯定一根毫毛也伤不到,但还是想听到,方洛城得到应有的惩戒的回答。
谢韫清摇了摇头,神情中也带着气氛:“那祖孙二人,一老人家被打得几近失明,小孩子才不过七八岁,小腿都被打断了,只因方大公子看上了他们家的土地,想二两银子就买下了,人家不让,就让五六个下人对人家大打出手。
“他们一家告到了衙门,我二哥原先是想判方大公子八十大板,并赔偿人家一些银两的,谁知道,方侯直接带着人闯进了衙门,带走了方大公子,只留下了微乎其微的一点赔偿。”
谢韫清说完,就看到高秀仪愤怒的紧紧咬着牙,她一向看不惯这些丑恶之事,如今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做了这等丑事,心里自然是无比恼火的。高秀仪自小便爱看话本子,虽然长在名利圈,却向往那些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