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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张珏道：&ldo;大将军好眼力!薄刀岭的确位置最佳，却因山道狭窄，两边又都是悬崖峭壁，运输弹石极是不便，不得不放弃。抛石机就装在北面的上天梯上。&rdo;领头拐入一条碎石小道。他长年巡夜，目力听觉甚是敏锐，忽听到路边灌木丛中有悉悉索索之声，忙令众人止步，自己上前两步，喝问道：&ldo;什么人在那里?&rdo;

有人应了一声，道：&ldo;是我。&rdo;张珏道：&ldo;你是谁?不知道上天梯一带是禁地吗?&rdo;那人道：&ldo;小张将军，是我呀，牛二。&rdo;他本歪倒在树丛后，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爬起来，却是浑身无力。

张珏忙叫人举火照亮，自己上前扶起牛二，问道：&ldo;你怎么会倒在这里?&rdo;牛二道：&ldo;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夜当值，来换防的时候，突然想要解手，就有意落在后头，进了树丛中。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昏了过去，刚刚才醒过来。&rdo;

张珏见他只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登时会意过来，道：&ldo;有贼人打晕了你，穿了你的绵衣戎服，混进了上天梯。&rdo;见牛二嘴唇只是发白，料想他昏过去不久便醒了过来，那贼人应该还在上天梯，忙道：&ldo;我们这就赶过去，应该能截住贼人。&rdo;又问牛二道：&ldo;你伤势如何?要不要派人送你去看大夫?&rdo;牛二道：&ldo;我……我好像没受伤……就是混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儿力气……&rdo;

杨深心念一动，问道：&ldo;你是不是口鼻中有香甜的感觉?&rdo;牛二道：&ldo;是啊，你怎么知道?&rdo;杨深看了高言一眼，见对方摇了摇头，便道：&ldo;我胡乱猜的。&rdo;

张珏料想牛二大概是中了迷烟、迷药之类，过了时辰便会自行恢复力气，因天黑山道难行、营房太远，便派人先送他到附近的护国寺暂歇，等天亮后再作处置，自己则带队朝上天梯赶来。

行不多远，便有哨兵从暗处闪出，大声喝问口令。张珏应道：&ldo;是我，张珏。我今晚不当值，不知道上天梯的口令。&rdo;

那哨兵凑上前仔细辩认清楚，这才笑道：&ldo;果真是小张将军。&rdo;又道：&ldo;没有口令，按规定不能上上天梯，小张将军是知道规矩的。小的若放你过去，王都统还好说，被人告到重庆余相公那里，小的可就和张将军一道要受罚了。&rdo;

张珏道：&ldo;这我知道。不过前面刚刚发现牛二被人迷晕剥了衣服，我怀疑有贼人冒充换防的兵士混进上天梯，需要立即上去搜寻。&rdo;

果真有贼人混入上天梯的话，这哨兵身为第一道岗哨，也有重大责任，一听便紧张起来，忙道：&ldo;是，小张将军这就请吧。今晚的口令是&lso;千寻&rso;。&rdo;

张珏应了一声，他身后的高言却露出奇怪的表情来。哨兵一眼便留意到了，问道：&ldo;这几位脸生得很，是小张将军的朋友吗?&rdo;张珏道：&ldo;这几位是余相公请来的贵客，他们也要跟我一道去上天梯。你放心，出了事，一切由我承担，不会连累你分毫。&rdo;

他素来亲和，当上都统后依然像从前那样与普通兵士同吃同住，甚得人心。那哨兵便道：&ldo;好吧，是看小张将军的面子，小的才冒这次险的。&rdo;张珏道：&ldo;多谢。你放心，就算要打你军棍，也由我来替你承受。&rdo;

高言等人这才知道张珏之前不大愿意带他们来上天梯是事出有因‐‐原来这里设防比别处更严密，更有单独的口令，只有当值的兵士才知道，张珏身为兴戎司副统帅，竟也无权过问，足见这地方极不寻常了，想来不只是安置有抛石机等大型守城器械这么简单。而张珏引大理诸人进去，则是违反了军规，事后多半会受到追究惩处。

高言本对张珏颇有微词，此时明白了究竟，不免略有些愧疚，但他是大理国大将军，不便降尊向对方赔礼道歉，便向杨深使了个眼色。杨深会意，忙上前道：&ldo;原来上天梯非寻常之地，须得有口令才得进入。之前我等对张将军有所误会，实在抱歉。&rdo;

言外之意，抱歉归抱歉，但上天梯还是要去的。他们本就得到了四川制置使余玠的特许，可以任意参观城防，忽意外发现有一个比兴戎司官署和军营还要戒备森严的地方，如何不生好奇之心，想要一窥究竟呢?

张珏应道：&ldo;无妨。&rdo;高言道：&ldo;放心，事后出了任何问题，我会派人向余相公解释。&rdo;张珏点点头，道：&ldo;多谢大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rdo;

一路行来，竟有三处暗哨、两处明哨，因张珏报出了口令，遂畅行无阻。到达上天梯岩下后，张珏命部下封锁栈道，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又询问换防情况，守卫禀报道：&ldo;只在一刻前，换过一次岗，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离开过。&rdo;张珏点点头，径直上来山顶。

所谓上天梯，原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岩壁，四周如刀削斧劈，绝难攀援，当地传说是神人上天、罪人入地之处，由此得名。钓鱼城建成前，钓鱼山已是合州名胜之地，多有文人骚客游山时诗兴大发，在岩壁上留下题刻，上天梯这里也题有不少诗文。播州冉氏兄弟受命修建钓鱼城时，命人在上天梯峭壁边上开凿了四十一步台阶，即上天梯栈道，可拾级登上山顶。顶部平坦如原，近可俯视薄刀岭，远可将大江、合州城尽收眼底，视线极佳。然耗费巨资、人力修建栈道，并非为供游客到山上观赏风景，而是要将此处改建成一处守备要害之处，因而自钓鱼城修成之日起，上天梯便成为军事重地，闲人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