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我打小——能看到点儿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
安知灵低头拿手指拨了拨自己的衣袖,小声道:“鬼怪怨气什么的……”就这句话像是用了她大半的力气,说完又按捺不住拿眼神瞟了瞟身旁的人。
黑衣的男子坐得已不似刚开始那样直了,他单手支着地,手边上是已经空了的酒瓶子。安知灵疑心他有些醉了,但他目色还十分清明,只是听她说完,苍白的脸色上勾起了一抹笑,让他看上去又不像那么清醒。
“恩,”他低低应了声,“那你在霍思远身上看见什么了?”
他对这事接受的太快,几乎让安知灵疑心他只是随口的敷衍罢了。不过她本来也不指望他能相信,便也不纠结,只含糊道:“没什么,看到些黑气。”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叹了口气,像是很不忍心,“他或许快要死了。”
她说完,塔楼上静了静。
像是过了许久,才听身旁的人有了动静。安知灵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她一句话似乎将他刚刚生起的那一点儿微末的醉意扰了个干净,伸手用力按了按额头的太阳穴。
“不可能。”他说,“现在的霍家堡最安全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为什么?
安知灵想张口问,但看了眼他的脸色,还是呐呐道:“恩,我也觉得不至于。”
她重新又将目光落回了戏台上,像终于想起来他们之前在说的事情:“诶,你还没告诉我这戏后来怎么了?”
这么会儿功夫,台上早已不知唱到了哪里。谢敛听了一会儿,轻声道:“伯邑考死后,文王回到封地,不久发兵攻打朝歌。他的弟弟姬发建立起周室,统一了天下。”
“哦。”安知灵应了声。过了许久又听她说,“那他真可怜。最后父亲和弟弟
都封了王,他却死了。”
前一晚的婚宴几乎闹到了后半夜,第二日谢敛晨起时,感觉头晕沉沉的,知道昨晚这是喝得多了。外头不知已是什么时辰,但想来该是不早了。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瞧着放眼这一片张灯结彩满溢的欢庆,在日头底下不自觉地轻轻舒了口气。一切按部就班,到了吉时,新嫁娘出阁,一路鞭炮锣鼓喧天,新郎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袍,骑在马上,迎亲的队伍在城中走了一圈,再回到霍家堡中,这便算是进门了。
之后就是拜堂,三拜礼成之后,新娘被送到后头的新房里,新郎在前头酬客。
谢敛晚间入席时,下意识抬头张望了一眼,霍思远坐在主桌上,董寄孤正坐在他身旁。两人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霍思远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在灯火辉映之下神采奕奕,水润明亮。就连带着面具的青年唇边都带着丝笑,他侧着脸听身旁的人絮絮说话,神情是少见的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