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安静过后,季晓鸥发觉自己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都要被绞断了。她费了好大劲才分开十指,看着他勉强笑笑:&ldo;我竟让你误会这么深,对不起。&rdo;
严谨忍不住了,撸起袖子走到湛羽跟前:&ldo;说什么呢?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啊?昨晚要不是你姐及时赶到,你妈不定出什么事儿呢!&rdo;
湛羽却镇定地看着他:&ldo;哥,我对不起你。&rdo;
&ldo;哟,你还会说对不起呢,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rdo;
&ldo;哥,我知道你生我气。我懂。&rdo;
&ldo;你懂个屁!你要真明白就不会跟你姐这么犯浑!&rdo;
&ldo;哥,我真的明白,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给你带了顶绿帽子,可你从不澄清。刘伟他们现在不敢动我,就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人。这个人情我记着,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报。你要是现在想揍我,就揍吧。狠狠揍一顿,我心里就舒服了。&rdo;
严谨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湛羽这番话,完全把他说愣了,更何况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腰上还绑着固定用的绷带呢,怎么跟人打架?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他一跺脚,拉起季晓鸥:&ldo;我们走!&rdo;
季晓鸥一直呆望着湛羽,神色惨然,像是三魂六魄都被湛羽方才那番话给说散了。严谨拉着她,没感觉到任何阻力,她跟着严谨一路踉踉跄跄出了医院,直到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的神色还是怔怔的。
严谨明白她是被湛羽不通情理的言辞给伤狠了。但方才那场面,却是他愿意看到的。这两人的关系,不管以前是真姐弟还是假姐弟,至少目前来看,完全没戏了。可季晓鸥怅然若失的样子,却让他有些心疼。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窃喜,他试图安慰她:&ldo;那小子已经走火入魔了。以后别再搭理他,死活都由他去吧。&rdo;
季晓鸥额角抵着车窗玻璃,没有作声。
严谨又说:&ldo;如今湛羽就是打着不走拽着出溜儿,铁了心自己作践自己,已经没救了,你何必还为这种人操心?&rdo;
季晓鸥一闭眼睛,睫毛沾上了细碎的水珠。她说:&ldo;我不知道他这么恨我!&rdo;
严谨说:&ldo;那不正好吗?咱正好退出来,以后少管他家的闲事。&rdo;
季晓鸥扭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对出租车司机说:&ldo;师傅,麻烦您掉头,回刚才那医院。&rdo;
严谨急问:&ldo;你干什么?&rdo;
&ldo;昨天医生说,他妈妈摔这跤,跟股骨坏死有很大关系。她的股骨头颈软骨已全部断裂了,建议尽快手术。一会儿医生查房,可能还会提这件事,他什么也不懂,怎么拿主意啊?&rdo;
严谨嗐一声,简直觉得匪夷所思:&ldo;那小王八蛋把话说那么难听,你还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这不是犯贱吗?&rdo;
话说得太难听了,季晓鸥真不爱听,狠狠瞪着他:&ldo;我就是犯贱怎么啦?碍你什么事?师傅,靠边儿停车,我要下车!&rdo;
气得严谨一挥手,也跟司机说:&ldo;停车!让她下去。&rdo;
出租车减速靠向路边,季晓鸥二话不说,推开车门就跳下去,跃进了反向的车流。严谨吓坏了,难道他说句实话就让她如此想不开吗?他也从车里钻出来,朝她大喊&ldo;季晓鸥&rdo;,可季晓鸥理都没理他,身手敏捷地穿过马路,在路对面截了辆出租车,朝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李美琴住的是一间六人病房。时间太早,外面的天色还未全亮,大部分病友还在睡梦中。季晓鸥走进去,看见病房内只有李美琴的床头灯亮着,湛羽默默地坐在母亲床前。橙黄的灯光从下面投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单薄的剪影。
季晓鸥尽量放轻脚步,还是惊动了湛羽,他回头,看到季晓鸥,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但随即嘴角向下一撇,做出一个厌倦且不耐烦的表情。
季晓鸥没理会他这个厌倦的暗示,径直走到床前,眼望着熟睡的李美琴,却对湛羽小声说了几句话。
&ldo;湛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得把话跟你说清楚。我做这事,是为了你妈,不是为了你。你可以赶我走,但我做什么你也管不着。股骨坏死的案例,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肯定比你知道得多,你要是还心疼你妈,就忍着点儿。&rdo;
湛羽半天没有出声,过一会儿他站起来,梗着脖子走了,还是不肯瞧季晓鸥一眼。
八点查房以后,李美琴的主治医生把湛羽和季晓鸥叫到办公室,将李美琴的情况如实相告:不仅股骨颈软骨全部撕裂,同时伴有股骨头外移。医生的建议是,转骨科病房,尽快进行股关节置换手术,术后还能维持部分运动能力,不然后果堪虞。而整个手术下来,手术费只有一万多,但假体关节很贵,国产的两万多,进口的从三万到七万不等。
季晓鸥问:&ldo;国产的和进口的有什么区别?&rdo;
医生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功能都差不多,关键在使用年限上。人工关节的损耗很快,国产的一般在五年左右,进口的则可以维持七年到十年。他解释说:&ldo;所以原则上一般不建议55岁以下的患者置换人工关节,就是怕经历多次手术。李美琴的情况比较特别,保守治疗无效,手术指征已经足够了,你们家属要自己拿主意,主要看你们自己的经济状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