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宝摇摇头。柳树屯太小了,公共汽车每天就那么一次,哪里去找出租车啊!
&ldo;公共汽车呢?&rdo;
&ldo;一天一次,早上七点在村口上车,到县城的。&rdo;
&ldo;你去过县城没?&rdo;何以勋发觉他前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到现在了,这个乡下土包子怎么问一句答一句,他就不能一次给自己讲清楚说明白?
张二宝点头。&ldo;去过。&rdo;而且他三天就要去一次,给城里的超市送鸡蛋。何以勋继续问道:&ldo;你都怎么去的?坐公交?&rdo;
张二宝摇头,起身往外走,何以勋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到外面,一个石棉瓦搭的小车棚里,放着一辆自行车和一辆三轮车。张二宝指着电动三轮道:&ldo;我骑这个去。你要是去,我可以送你。&rdo;
何以勋瞪着眼前的电动三轮,似乎要从那墨绿的车斗上瞪出一两黄金来。骑着电动三轮送他进城?他发誓,他长这么大还没享受过这待遇!他颤巍巍指着电动三轮那空荡荡的车斗,问道:&ldo;我坐哪里?&rdo;
张二宝没看懂他的表情,以为他真要坐着自己的电动三轮进城,赶忙小跑着进屋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啪‐‐往车斗上一放,笑眯眯地对着何以勋道:&ldo;坐这个就行!&rdo;
于是,事情演变到张二宝琢磨不透的地步。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哦,对,他自我介绍叫&ldo;何以勋&rdo;,何必的何,以为的以,勋章的勋。是张大爷的远房亲戚,为了体验乡村生活而来的。这位客人,啊,不对,他让自己称呼他为&ldo;何先生&rdo;。这位何先生,张二宝抓抓头,他还是不能适应叫人家&ldo;先生&rdo;,所以他自动把称呼改为&ldo;何兄弟&rdo;。没想到,&ldo;何兄弟&rdo;又摆出一副快昏倒的样子,尖叫着对自己嚷道:&ldo;不叫何先生也可以,叫何大哥好了!还兄弟,谁跟你是兄弟!&rdo;
张二宝愣了愣神,自动忽略对方歇斯底里的尖叫。何大哥就何大哥吧,至少双方都能接受。这位何大哥,明明一副想拔腿走人的样子,可是却死也不肯坐他的三轮车。张二宝有些受伤的摸了摸他的爱车,明明他进城时,村里人也会搭搭他的便车啊!哪里像何以勋表现出来的那么招人嫌了?
不过张二宝习惯了沉默。何大哥大剌剌坐在他饭桌上吃饭时,他沉默;何大哥嫌他碗洗得不干净,让重洗一遍再给他盛饭时,他沉默;就连吃完饭赖在他的床上看电视,把床单滚得乱七八糟时,他仍热沉默。
事实证明,人善被人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位城里来的客人,看着主人越来越逆来顺受的样子。果然愈发嚣张,先是让对方烧好洗澡水,自己痛痛快快洗了澡后,就把满地的水渍和丢在一边的脏衣服扔给了主人家。张二宝定定神,默默地把地拖干净,又搬出大盆,吭哧吭哧地给对方洗起了衣服。甚至连对方脱掉的臭袜子都搓洗干净晾上了衣竿。
他觉得对方赶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而且郑默回来时,他也经常这么做。所以,心里倒没什么不平衡。不过,等到他收拾好一切,准备进屋睡觉时,小小的单人床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看着呈大字型霸占了他整张床,而且还惬意的打着呼噜的男人。张二宝有点委屈,这一晚,他可怎么睡?
第四章
何以勋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没有闹钟响,没有手机吵,裹着棉被睡啊睡的,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一睁眼,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他伸出胳膊挡住眼,不耐地呻吟道:&ldo;把窗帘给我拉上!&rdo;喊了一声,没有人应,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明亮的光线,转头四望,已经不是他那华美的房间了。
何以勋拥被坐起,有点不能适应自己在这个简陋小屋里熟睡一晚的事实。然而,胀痛的小腹提醒他要赶快解决生理问题。他伸手够过床边的旅行箱,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快速穿好,趿拉着张二宝的旧拖鞋就往外跑。
张二宝正在院子里拌料,看到他出来,急忙站起来。&ldo;何大哥,你醒了?&rdo;
&ldo;厕所在哪儿?&rdo;肚子里的废料叫嚣着要排泄,没时间跟这个土包子废话。昨天他刚到这儿,除了睡前偷偷到桃树下小解了一次外,还真没找着厕所在哪儿。
张二宝指着不远处两块木板搭成的&ldo;厕所&rdo;,何以勋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去。然而没等他进去,受了惊吓的某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又跳了出来。这哪是厕所?!猪的厕所也这待遇好吧?!别说什么座便器了,连个像样的茅厕都算不上!就是用铁锨挖得一个四方坑,您要方便?成,直接蹲坑上往下拉就是了!
从小坐抽水马桶长大的何以勋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厕所,他尖叫着跳出来,冲张二宝挥舞双手道:&ldo;就这还厕所?你怎么不让我直接拉在地里?&rdo;现成的肥料啊!
没想到张二宝还真从窗台上拿过一把小铲子递给他。&ldo;喏,树地的地面太硬了,你到房后的菜花地边去拉吧!把屎埋深点,要不会挨骂的。&rdo;
看着眼前一脸木讷的青年,何以勋觉得自己又有撞墙的冲动了!但是抽痛的小腹告诉他,再不去挖坑拉屎,他就得拉在裤子里了!没时间多想,何以勋狠狠地瞪了张二宝一眼,一把抢过小铲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钻进房后‐‐拉屎去了。
痛快地排泄了一番,何以勋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