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几缕散发遮住的侧脸上浮出一点笑,“四哥没你那么好的腿脚,幼年时就想踏遍山川河流,这个梦想而今恐怕是难以实现了,大哥、二哥又困于纷纷俗事。”
“你在我们五个当中排行最小,将来的人生长着呢。”
他握住轮子,不着痕迹地一震,从高阳承绪的手中挣脱而出,末了,只留下一句话。
“好好活着,弟弟。”
轮椅不紧不慢地朝前方滚动,他怔怔地看着对方清瘦的背影拐进了旁边的小巷,消失在视线当中。
而那两个字萦绕在他耳畔,像刀削斧凿,深刻进心脉里。
高阳承绪伫立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半月后的京城没入了盛夏的气息中,蝉鸣暴躁如雷。
高悬在菜市口的人头终究因为腐臭被提前摘了下来,空气清爽了不少。
而街上,多得是卖时鲜瓜果,冰糖凉水以及各类甜碗子的,万象更新。
侯府门前的阴影里趴着一条乘凉的黄狗,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嗯……今天解九连环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倒是比昨日快了一盏茶,不错。”小花厅的支摘窗旁,观暮雪抬手在双桥的脑袋上赞许地揉了揉。
“我来瞧瞧你练的字呢。”
后者闻言,赶紧利落地把她糊好的一团墨迹交了上去。
她而今跟着观暮雪的时日不长,倒是能听懂不少简单的语句了。
但见四方宣纸内鬼画符一般难辨真容的两行字,这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点头夸奖,“写的是父亲喜欢的那首《殿前欢》吗?有进步多了……”
难得他还能看懂内容,双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在这时,她背后突然生出些许奇妙的预感来,不由转头望向窗外,然而目光却在院里茂盛的草叶上短暂的停留了半刻,便又飘了出去,落到极远的地方。
观暮雪奇道:“怎么?”
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瞧,却未曾发现什么异样。
小姑娘自己也不明所以地摇头,“嗯……”
似乎很费解那种骤然涌起的失落感,像是有什么一直带在身上的重要之物遗落不见了一般。
广宁门郊外,三株枣树下。
健硕的白马拉着一辆宽敞的车子,车后堆着好些杂物,显然是要做长途远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