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元为了让二妞同情自己,把自己标榜成了个一心忙于工作挣钱养家,无暇顾及家庭和子女教育的慈父形象,可二妞小时候过得苦,每个月都得挨饿的过往只是被现在富足的生活给压在了心底,并不是全然地忘记了。
王青青教育孩子也很有一套,她办事儿非但从不避着二妞,许多时候还要详细跟二妞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做,在王青青的教育引导下,二妞对人情世故上很是通透,彭大元这左支右绌的谎言把二妞心底对他仅有的那点儿“父爱”的期待也给打了个稀碎。
哥哥行事混账,就算父母离了婚,自己跟他不是一个妈,可好歹兄妹两个人算是血亲吧?
他要是直说没钱手头周转不开,求到妈妈那里,给他找个挣钱的门路也不难,他可倒好,就说想要个轻松点的工作,自己亲自找人把他安排到厂里,他直接给来了个监守自盗,这让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爸爸也让人一言难尽,自己记事儿早,他什么样儿的人自己一清二楚,当着自己的面儿编排些莫须有的奉献和不得已出来,这是把自己当傻子来糊弄?
失望至极的二妞,彻底厌弃了这父子俩,虽然很不想搭理彭大元,可经过王青青教导的二妞知道,这事儿她不能拒绝。
不管心里再烦这两个人,可在外人的眼里这俩人毕竟是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爸亲哥。孬蛋偷自己家厂子里的东西犯了事儿,是他不对,现在周围人指责耻笑的是他。可要是自己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中国社会就是这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仇,自己要是不管,那周围人就会反过来指责自己了。
妈妈说了,就算是做生意也不能沾染得一身油滑气,企业领导人有个伟光正形象有利于提升品牌价值。
二妞情真意切地应付着彭大元,陪着他公安局法院来回跑,铁西的老邻居并铁路局的老熟人们都一个个对着二妞竖大拇指夸奖她:“这孩子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
这要是搁在别的时候,民不举官不究,要是受害人反复表示不追究了,想来孬蛋也能落个无罪释放,可偏偏现在是严打时期,这事儿经了公安干警们的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哪怕二妞反复恳求,最后闹得王青青也出面说情,全不顶用,孬蛋还是被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
孬蛋锒铛入狱,彭大元难以接受,这年代虽说不像前几年那样一人获罪全家倒霉了,可有个劳改犯的儿子毕竟不光彩,彭大元指责王青青跟二妞在孬蛋的案子上没有尽力,反倒被邻居们给七嘴八舌批判了一通。
一个说:“大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孬蛋被抓了,二妞这个做妹妹的比谁都着急,见天儿学都不上跟着你公安局法院来回跑,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吧?你还让她咋尽力?”
另一个接茬:“可不是么,苗青青跟你都离婚多少年了,孬蛋又偷到她厂子里,这要搁那心不好的,怕是非得上去踩一脚不可,人家还跟着你去公安局求情,她们娘俩儿对你们父子够意思了,你可知足吧!”
还有的说:“要是孬蛋当初在街上跟那二流子一起混的时候你上手管一管,他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现在娃儿进监狱了你才知道着急?你早干嘛去了?”
一群邻居跟铁路局的老熟人把彭大元给喷了个狗血淋头,彭大元气得直跳脚,这群傻帽屁也不知道,自己跟苗青青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孬蛋跟二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自己没离婚的时候孬蛋跟苗青青闹得也不甚愉快,说不定苗青青现在还记恨着当初孬蛋往外传她丑事儿的仇呢。
现在苗家母女抖起来了,自己那个傻缺儿子又正好伸出脖子凑了上去,不借机整他一下,都对不起苗青青那精明到能开工厂的脑子。
彭大元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忍不住跟邻居们对喷:“你们知道个屁!什么她们母女对我跟孬蛋够意思了?够他妈的鸟意思!他妈的要真够意思,当初她们就不该报公安,一家人的事儿,关起门来说说孬蛋不就行了?干啥要报到公安那里去?她们俩就是居心不良!说不定那工作也是为了害孬蛋才让他去干的!”
彭大元这厚颜无耻的言论让老邻居老熟人们惊呆了,改革开放后虽说国家允许私人做生意了,可有脑子做买卖的还是少,这一片儿有不少人家都仗着脸面熟,去了苗青青的工厂里做工,孬蛋办的那事儿在厂子里弄得沸沸扬扬,铁西区的老邻居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门儿清。
苗青青忙活着扩大生意,经常东颠儿西跑地出差,在本市也多半是在市区的公司总部里,并不经常到底下的工厂来。
当初报案是厂长带着几个主管一起办的,孬蛋从工厂里盗走的服装不是小数目,不然也不至于判他十二年了,丢了那么大一批货物,厂长能不报案吗?毕竟是一个工厂的总负责人,要是不报案,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参与这一桩监守自盗的案子?这种节骨眼上,洗清自己是关键吧?要搁自己是厂长,那也得去报案。
再一个合着给他安排了工作就是要害他?那周围那么些人在苗青青的工厂里做工,也没见哪个就被公安给抓了?还是自己不自重!
彭大元不靠谱的猜测和对王青青母女的横加指责,让邻居跟老熟人们越发地看他不顺眼了,自私的人从来都这样,别人对他再好,他也看不在眼里,有一点儿不顺心,就指责别人对不起他,跟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