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几个领导笑容可掬地将&ldo;扫黄打非&rdo;的&ldo;重要任务&rdo;交给他,令他坐镇前方,稳定军心。
打击黄赌毒是市局年底的重头戏,民警们每年都会大张旗鼓地揪出一批地痞流氓,而真正的地头蛇却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
沈寻在体制里混得久了,早明白这黄是扫给谁看,非是打给谁瞧。心有不屑,往年能躲则躲,尽量不接这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今年却被领导们一齐推向前线,是不接也得接了。
领导们说,这任务完成得好了,年终报告自然锦上添花,过几年调去省厅也算多几块敲门砖。
他明白是家里的意思,于是就算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也从善如流,笑着应下。
递到嘴边的烟,哪有不随手一接的理。
今晚要&ldo;打&rdo;的是城西金道区的十几个卖淫窝点。
这金道区虽名字里带金,却是主城五区里最地道的贫民区。
随着经济转型,金道区曾经辉煌过的国营工厂纷纷倒闭,废弃的厂房像一座座阴森的鬼山,成了不少恶霸混混儿的据点。
下岗职工们多是&ldo;顶班&rdo;就业,文化素质低,无一技之长,大锅饭吃得久了不免贪安懒惰,失业后极难再就业,只好死守着当初单位给分的筒子楼,望眼欲穿地等待拆迁赔款。
但城西底子太烂,改造难度极大,城建好几次规划都没福泽金道区。最近五年来,金道区呈现出一种加速滑坡的趋势,越来越穷。
家境稍好的居民早些年已经搬去虹照、锦和几个生活工作条件较好的区,剩下的几乎全是无力摆脱贫穷的底层人。
贫穷滋生欲望与罪恶,就站街来说,全市的站街女金道区占了八成。
进城务工的外地人大多在金道区租房。廉价的群租屋、短租屋、招待所在狭窄肮脏的街道上所处可见。
与它们共生的是站街女们令人啼笑皆非的&ldo;十元店&rdo;‐‐最低消费十元,上不封顶,可包早餐。
每到晚上,招待所外的&ldo;十元店&rdo;便鳞次栉比地开张。形容猥琐,浑身酸臭的打工仔和浓妆艳抹,散发着劣质香水味的站街女谈好价钱,相拥着进入招待所,完成一场或者多场灵魂买卖。
逮这些人非常容易,市局却连年看准此类软柿子捏,事后大笔一挥,媒体通稿一发,成功完成正能量的歌功颂德。
沈寻推开车门,靠在门边点燃一根烟,白气混入夜色,留下微弱的火光。
他虚眼看着前方闹闹嚷嚷的街道,嘴边挂着一丝苦笑。
一刻钟之前,他手下专查重案要案的刑侦队员穿着便衣潜入小巷,照着&ldo;情报&rdo;突袭涉黄招待所,目标是逮30对嫖客与卖淫女。
跟过家家似的。
烟燃到头,他将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碾灭火星,看了看时间,觉得第一批队员差不多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