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素来喜洁,但这几日着急赶路,一切便只能从简。如今既回了府里,便好生沐浴一番,换了身干爽的衣袍。
待张元修出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张元修走到门口,就见先前沐浴过的祁明乐,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同宁宁一起玩儿推枣磨。
张元修:“……”
那明明是小孩儿才玩儿的东西,但祁明乐却玩儿的不亦乐乎。
“好了,该我了,该我了。”祁明乐撸着袖子,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伸手转了起来。
张元修无奈摇摇头,刚掀帘出来,便有小厮跑进来道:“二公子,贺公子来了。”
几乎是小厮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紫衣的公子,摇着折扇兴冲冲从外面进来:“元修兄,你忒不够意思了啊!”
话落,那人快步走到张元修面前,抬手捶了张元修一拳,笑骂道:“你这难得回来,都不通知我,还当我是兄弟么你?”
来人语气虽带着埋怨,但神色却很高兴。
宁宁小声道:“这是二叔的好朋友贺叔叔,听我爹爹说,贺叔叔和二叔从小就认识。”
看见昔日旧友,张元修眼底也浮现出了笑意。
他不答反问:“不是你自己说,这临江城就算是爬过一只蚂蚁,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么?难不成我离开临江一载的功夫,你便做不到了?”
“怎么可能!本公子可是……”话说到一半,贺子铭这才注意到,旁侧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宁宁他熟,但宁宁身边这人他没见过。
“唰——”贺子铭甩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偏头小声问:“这就是你刚娶的夫人?”
张元修轻轻颔首。
贺子铭顿时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立刻斯斯文文,执扇冲祁明乐行了个拱手礼:“弟妹好,我是元修的义兄。”
张元修:“???”
祁明乐:“……”
侍女过来将宁宁带去玩儿了,张元修他们三人便在院中的石桌旁落座。见祁明乐面带疑惑,贺子铭便同祁明乐解释:“我之前跟元修结拜过,我比他年长数日,所以便忝居做了兄长。”
张元修与贺子铭自幼便相识,贺子铭一心想当大哥,便时常对外说,他是他义弟,张元修也懒得再拆穿他。
“去岁你们成婚,原本我也是要去上京恭贺的,但临出发前,我因犯事被我爹赏了一顿家法,半个月都起不来身的那种,所以最后就十分的遗憾没能去观礼,也没能看见我这义弟穿喜袍的模样。嗐,真是此生最大的一件遗事啊!”
“咳咳咳咳……”正在喝茶的祁明乐瞬间被呛的直咳嗽。
张元修一面替祁明乐抬手抚着后背,一面凉凉扫了贺子铭一眼,警告道:“贺子铭,适可而止!”
“嗐,我这不是在合理的表达我的遗憾嘛。”话是这么说,但贺子铭到底收敛了。
想着他们俩昔日旧友重逢,应当有很多话要说,祁明乐便以去看宁宁为借口离开了,只剩下张元修与贺子铭两个人坐在石桌旁闲聊。
“你不是留在上京做官了么?怎么这个时间突然回临江了?”
张元修将煮好的茶递给贺子铭:“回临江来处理一桩公事,顺便带明乐来临江看看。”
一听这话,贺子铭的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祁明乐是将门千金一事,贺子铭也听说了。张元修非攀附权势之人,可却在高中不久,就娶了祁明乐,贺子铭本以为,张元修娶她,不过是迫于权威。可瞧他如今这样,似乎是甘之如饴。
贺子铭摇着折扇,不由感叹:“你对你夫人倒是挺不错的。”
如今的女子虽不像前朝那般,只能困在深深的庭院里。但所行之处也极为有限,像张元修这种,外出公干还带着夫人,却是凤毛麟角。
“她是我夫人,我待她好,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张元修侧眸看向贺子铭。
贺子铭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张元修深情,还是该说他无情。
柳如絮心悦他多年,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一直在竭力避着她。而如今,他娶了夫人,便恨不得日日将夫人带在身侧。
“你如何了?”张元修问。
贺子铭回过神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老样子。我爹天天催我读书,可我天生就不是读书那块儿料子,我爹何苦为难我,也为难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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