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碰碰看,但是手还没碰上连玉楼的脸颊,就见他眼睛一睁,露出一对血红的眸子。
琉琦被吓得「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他怎么都不会忘记连玉楼这眼神,当年他醉酒之后失去理性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琉琦手撑在地上往后退了两下,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要连爬带跑地逃出去,谁想连玉楼一下从床榻上扑下来,抓住琉琦的脚踝将他拖住,然后整个人骑在他身上,用手卡着他的脖子。
「去死,严玉阙,你给我去死!」
「爷,咳咳……我是琉琦,你快醒醒!」但是连玉楼像是没有听见那样,手下的力气大得吓人,「厉大哥……厉大哥,救命……」
连玉楼一开始躺在那里,陷入昏沉中,他只觉得自己很热,浑身上下热得快要烧起来一样,眼前晃过很多当年的旧事,严家大院、织房里传出来的终日不绝的「哢哢」声、总是笑眯眯会用糙编蚂蚱给自己玩的娘亲,还有几乎记不住是什么样子的爹,很凶的大娘,以及总是欺负自己的大哥。
「你才不是我弟弟,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你这个贱种!」
「你娘偷了别人的丈夫,生了个儿子来偷别人的家财!」
「严玉楼,把我的小金牛还给我!」
「严玉楼,你娘该死,不死说不定哪天又迷住了谁人家的官人。」
「你娘怎么可能织得出锦绣河山?那是绫锦院的东西,是严家的东西!」
黑暗的屋子里,他被吊在房梁下,浸了盐水的腰带一下下抽在自己身上,房外是娘不断恳求的声音。
「严玉楼,你这个贼,把你偷的东西还出来!快点还出来!」
不……
不是的!
连玉楼想捂住耳朵,但是那些声音直往他脑海里钻。
住口!住口!住口!
我娘是天下最好的织娘,锦绣江山是她织的,我们没有偷!我们什么都没有偷!
睁开眼,眼前站了个人,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锦罗玉袍。
「别以为穿了这身衣衫就自以为是严家的少爷,严家的公子只有我一个,那就是我严玉阙!你听见没有,只有我严玉阙才是严家正统的唯一的少爷!」
所以你们就不择手段地把我娘,把我娘的心血都统统夺走了!
去死!你给我去死!
连玉楼只觉得身体里有那么一股火,就好像十年前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的那场大火一样,来势熊烈,压抑了十年之后突然爆发出来,这次不仅要烧光周围的一切,仿佛连自己也要被烧尽了一样。
他狠狠压住身下的人,用力收紧卡住他脖子的手。
不要逃……别想逃走!我等了十年就为了有这么一天……严玉阙,当年你们严家是怎么待我的,我要让你尝到相同的滋味!
厉永山正在好梦中,就听得耳边闹哄哄的,睁开眼睛,就见连玉楼将琉琦压在地上,双手卡在他脖子处,琉琦整张脸都青了。
「连玉楼!」
厉永山咻地跳下床,一把将连玉楼从琉琦身上扯开,琉琦捂着脖子用力喘了几下,才一口气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