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很自然地帮他裹好伤口,又花了几分钟,给他削了一根可以短暂地充当拐杖的木棍,便于他走动,在褚桓收拾停当后,拿出了几个饼子分给他吃。
那是粗粮的饼,有发面的也有死面的,看得出来是几天前做的,又干又硬,像古代人出门才会随身携带的干粮,口感十分的丧心病狂。
不知名却极有效的药粉让褚桓对他的来历充满了猜测,因此粗粮杂面饼也吃得格外细致,他想从中尝出一些神秘的成分来。
结果南山还以为是饼太硬他不好咬,立刻细心地给他倒了一杯酒,在褚桓莫名其妙偶的目光中,示范性地揪下了一块饼皮在里面泡了泡,再拿出来递给他。
褚桓:&ldo;……&rdo;
他感谢了南山的关心,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吃了,好生体会了一下口感从&ldo;丧心病狂&rdo;到&ldo;惨绝人寰&rdo;的全过程。
简单的早饭中,褚桓开始了和对方磕磕绊绊的交流,他先是比比划划地问:&ldo;你们是要在这再等几天吗?等那个老师来。&rdo;
南山摇摇头,表示那个人不会来了。
他表达得依然很艰难,神色有一点落寞,但是坦然,像是已经不再挂怀的样子。
褚桓:&ldo;那你们什么时候走?&rdo;
南山表示:等你伤好。
褚桓一开始怀疑是不畅的沟通让自己误解了人家的意思,他迟疑万分地重复了一回自己的问题,南山伸出手掌,在自己的肩头和腿上拍了拍,而后双手合拢,做了一个仿佛是&ldo;愈合&rdo;的手势。
褚桓怔住了。
他很想多问一句为什么,自己来历不明,身上还带着枪伤,而对方只是与他萍水相逢。认错人也就算了,现在对方明明知道了,还要因为照顾一个陌生人而停留吗?
不过他终于没有问,总觉得这种问题问出口,就好像在怀疑别人的用心一样。
那么他怀疑吗?
褚桓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就是干这个的,对他来说,疏忽大意是愚蠢的同义词,他得时刻对周围的环境保持谨慎的审视和一波三折的质疑。
只不过当他看见南山那双澄澈的眼睛时,就忍不住对自己怀里的这一点质疑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因此遮掩得很严密。
于是褚桓沉默了片刻:&ldo;那我中午请你们吃饭吧‐‐对了,没事我可以多教你说几句普通话,你能给我多吹两段昨天的曲子吗?&rdo;
南山请人吃东西喝酒的时候很大方,被人邀请也不矫情,中午跟小芳一边一个,欣然地架着褚桓出了招待所。
小县城是来往旅客歇脚的中转站,放眼望去,一排为旅游团提供猪食团餐的小饭馆,长得都像是一个妈生的,唯独街角一家洋快餐店特立独行,门口挂着的英文店名分外鹤立鸡群。
当然,走近了一看,发现字母是汉语拼音。
角落里还注明了拼音的内容&ldo;肯当鸡&rdo;。
褚桓在牌子下驻足良久,断定此乃麦当劳、肯德基和重庆鸡公煲玩3p玩出来的娃。
不过&ldo;肯当鸡&rdo;这志向……是不是也有点太远大了?
他滚下山崖的时候,通讯设备就掉的掉、坏的坏,直到此时,褚桓才终于花了五毛钱,借饭店的电话打给了老王,痛痛快快地听了老王一顿臭骂,权当是来自前世丈人的爱的洗礼,而后拒绝了老王派人来接他的建议。
&ldo;住几天我就自己回去,这边环境挺好的,我就当旅游了。&rdo;
老王没有就此和他纠缠,只是沉默了一会,问:&ldo;你刚才说你当时是怎么掉下去的?&rdo;
褚桓面不改色:&ldo;失足。&rdo;
老王:&ldo;……不扯淡能死吗?&rdo;
&ldo;真是失足,不过现在已经改造好了。&rdo;褚桓轻轻地笑了一声,&ldo;那社么,回去别忘了替我这个失足青年问小璐好,说好了,将来孩子生出来可得管我叫舅舅。&rdo;
老王的女儿小名就是小璐,两年前嫁了个摄影师,现在就快生小孩了。
褚桓回想起来,发现自己整个青春期净顾着为了她掐架了,掐得乌眼鸡一样,却居然没有一次主动约她出来看场电影,吃个冰激凌什么的,连情书这么脍炙人口的东西都没有写过,简直是为了掐而掐,为了打架而打架。
舍本逐末得有点自作多情,显得可笑得……近乎可爱。
&ldo;走了,再见。&rdo;他对老王说。
&ldo;肯当鸡&rdo;卖发面饼和炸鸡,在褚桓天真地问&ldo;有没有薯条‐‐就是炸土豆&rdo;的时候,老板娘转身去厨房给他端了一碗跟大土豆块一起蒸熟的二米饭,伸手抓了一把粗盐粒,往上一洒,豪迈地说:&ldo;吃去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