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莲枝只是顿了顿,随即沉默点头。
母子俩依旧住在外婆家安排的房子里,时常有客人去探望他们,送一些吃的喝的稀罕年货。大年三十那天,母子俩去外婆家吃团圆饭,到了下午四点多才从酒店出来。
是个大晴天,哪怕到了傍晚,依旧可以看到少许阳光。
秦越精神一振,对卓莲枝说:&ldo;妈,我想一个人去逛逛。&rdo;
&ldo;去吧,早点回家。&rdo;
秦越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两手装衣兜里,行走在暖冬的微风里,像一团移动的棉花。他也没想好去哪儿逛,只是凭着心情漫无目的的走走看看。在公园看见唱戏的老辈人,在路上遇到穿旱冰鞋彪悍抢道的少年们,在广场上喂了鸽子,在路边上买了花样口哨,一吹一声玲珑鸟叫。
他觉得有趣,那声音听着高兴。
秦越一路走,一路吹,后来吹得口干舌燥了他才罢休停下来,喘口气环顾四周,想瞅瞅哪儿有卖喝的饮品店。
帽檐下的清亮眼眸扫过四周,一切景物却是那样熟悉。他住了十几年的家,哪怕此刻它们看起来如此老旧,哪怕那已经是过去,周围的一糙一木却刻印在心里。
他此时站在这里,心中才愿坦白,他喜欢这里,怀念这里,更想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全是他的足迹。
秦越忘记了口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他穿梭在熟悉的每一处,快废弃的小乐园,鹅卵石小道,枯萎的蔷薇花……
秦越像林中的精灵,活跃的穿梭奔走,最后他累得停靠在一棵树下,笑着仰望他最熟悉的窗口,热汗沿着脸颊慢慢流下,热气从脸上逐渐消散,略白的嘴唇轻轻颤动起来。他忍不住抬手遮掩双眸,靠着树干慢慢蹲下身,卷缩在树下,无声无息的,比地上的枯叶,还要宁静。
这一刻,他只想做一片落叶,堆放在叶丛里,谁也瞧不见。
不远处走过一对情侣,女人说:&ldo;关文,树下那人是不是不对劲?我们要不去看看,我觉得他像病发了。&rdo;
男人闻言看也不看的继续赶路:&ldo;别管闲事,我们又不认识。&rdo;
第四章对你好的人
风轻轻吹远,秦越静静靠着树,站了许久许久,夜色低沉,华灯初上,秦越听到了小孩子燃放烟火棒的嬉笑声,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秦越眼角闪烁着温暖。
秦越僵硬发冷的身体逐渐舒缓,连堵在心口的压抑都找到了燃放的窗台,他又重新开始正常的呼吸,两眼再次清亮的环望周围的景象。
秦越紧了紧围巾,两手插进衣兜里,脚步稳健地走出小林子。
他一步步走向老旧的楼梯,踏上十年没走过的台阶。
这楼经过快三十年风霜,真的很旧了。楼梯、扶手、墙面,无一不暴露着岁月的痕迹。
二十多年前,他和关文相隔一年,前后在这里出生,成就了两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二十多年前,他在这栋房子里,第一次张口喊关文哥哥。
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在这里接吻。
十几年前,他们隔着两家的阳台,在夜晚说着数不尽的悄悄话。
十几年前,他们在这里伤痕累累。
十年前,他从这里逃走。
十年前,关文从这里搬走。
秦越停在自己家门口,他已经没有这里的钥匙,只能看着,却踏不进去。
楼道的灯光有点黯淡,却无处不散发着大年夜的欢笑。
秦越探手撕下了门上破旧的红福字,飞溅下满脸的灰尘。
秦越垂头闭眼,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张开时,清晰看见撕下的福字后,门板上刻印着尘封多年的记忆。
秦越双眸平静,记忆却像cháo水般涌来。
那是哪一年他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初二,关文已经初三。
那时候的他们无与伦比的快乐,连过年放假,都会因为住在彼此隔壁而沾沾自喜。
因为谁都知道,只要从窗口一抬头,从阳台上一次回眸,就可以看见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