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君恨铁不成钢,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到如今还是这么缩手缩脚的!”
崔祁煦讪讪的,忙想了个借口打岔:“母后,方才父皇突然问起什么镇国公府的鲁总管,问他眼下在哪里,儿子不怎么记得这个人,就说回头去查查。”
崔祁煦虽然不知道,郭元君却知道鲁总管如今只怕是个死总管了,便道:“鲁大成原先是你外公家里的总管,秦丰益早年进京述职时到你外公那里拜望,见过鲁大成,不知怎么被崔恕知道了,所以才指使秦丰益攀诬说是经了鲁大成的手给你外公送的赃银,如今鲁大成也在牢里关着。”
“那儿子晚上就这么回父皇的话。”崔祁煦道,“父皇让我下午继续去审,还让我到时候给他回话。”
“对,你就这么回话,就说鲁大成还在刑部大牢待得好好的呢。”郭元君道,“煦儿,以后我这里你也要少些来,不是要紧的事的话打发人悄悄地传个信就行,我就怕你父皇时刻盯着,到时候再连累了你。”
崔祁煦闷闷地说道:“都是一家人,父皇怎么……不说别的,今日侍疾,怎么能不让母后主持?”
“呵!”郭元君一听此事,心里越发不平起来,恨恨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一个没名没分的贱婢,倒是霸在那里不走,正经的原配发妻,倒也退出一箭之地!”
崔祁煦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母后是说,今日侍疾的是江氏?”
“除了她还有谁?”郭元君心中愤恨难平,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你父皇一早就打发王福良来传旨不让我去,我当是要找谁人呢,到后面才知道竟是那个江糜芜一直在殿中支应,你父皇就连召见臣下也不曾回避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崔祁煦见她,心中也是不忍,忙道:“母后息怒,也许父皇只是心疼您昨日劳累,想让您多休息休息……”
后面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郭元君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他的手,低声道:“煦儿,你父皇眼看靠不住,母后眼下只有你了,煦儿,你给母后争口气,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儿子记下了。”崔祁煦只觉得肩上沉甸甸的,看着她殷切的目光,涩涩说道,“儿子一定还镇国公清白,一定给母后讨个公道!”
“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郭元君低声道。
向晚之时,最后一个朝臣终于离开,糜芜连忙吩咐了传晚膳,刚刚摆好,崔祁煦便匆匆忙忙来了,老远看见糜芜竟然与皇帝同一张桌子吃着饭,心里便是一沉。
糜芜早已经行礼退了出去,原是要走的,想了想故意在廊下停了片刻,低声向外头伺候的王福良问道:“王公公,陛下吃这药有没有什么饮食上的忌讳吗?我看一眼,后面好提醒着陛下。”
王福良连忙道:“有,我这就给姑娘拿去。”
王福良一走,糜芜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隐约听见太子的声音道:“……在刑部大牢里。”
又听崔道昀道:“你可曾亲自查证过?”
以糜芜这些日子跟皇帝相处的经验,早听出这语气已经有些不快了,可太子浑然不觉,只道:“儿子问过狱官,鲁大成还在关押着,等待提审。”
鲁总管又是谁?糜芜思忖着,又听崔道昀抬高了声音:“太子身为主审,有些事不能只问别人,还得亲眼看到才行。”
看来,这个鲁大成应该是有问题了,可笑太子在皇帝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点暗示都听不出来。
糜芜正想着,已经看见王福良快步走来,拿着一张单子笑道:“不能吃的和不能多吃的东西都在这上头了,姑娘看看吧。”
糜芜忙道了谢,拿着离开,又过了一会儿,王福良笑着在外头说道:“陛下叫姑娘过去用膳呢。”
看来是太子走了。糜芜回去时,就见崔道昀独自坐在食案前,眉头紧锁,似有许多烦心事,糜芜心下会意,看来是为着太子了,大约是太子依旧没能听出来皇帝话里的意思吧!
向晚之时,崔恕得了皇帝的传召,赶到福宁宫来觐见,经过廊下时,恰好拾翠捧着一个盒子从对面走过来,擦肩而过时,极低声地向他说道:“鲁大成。”
崔恕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心下却知道,这是糜芜向他传的消息。崔恕垂下眼皮,无端便想起那夜她到三省斋相见时,向他说道:“等我进宫之后,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心下一阵锐疼,时隔这么久,他竟然还清楚地记得当夜她说的每一句话。想忘掉她,实在太难。
他并没有让她替他刺探什么消息,也没有让她帮他什么,然而她还是这么做了,前日她说,他们是同一条绳上栓着的蚂蚱,也许她执意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但,也许她有那么一丁点,哪怕只是一丁点,是为了他呢?
心中悲喜不定,步子却早已走到寝间中,崔恕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秦丰益翻供了。”崔道昀淡淡说道,“已经将郭思贤完全摘了出去,还说之所以攀诬郭思贤,是在你严刑拷打之下,不得不听从你的指使。”
崔恕便道:“父皇意下如何?”
“谢霁眼下正在刑部暗地里追查。”崔道昀看他一眼,道,“你与谢霁,应当也算熟识吧?”
在外面多年,虽然拜在谢庭门下,虽然时不时会与谢庭见面,但谢庭有意不让仕途大好的长孙卷入后宫隐私之事,是以崔恕之前并没有见过谢霁,此时便如实答道:“听先生说过谢侍郎,但不曾见过,知道前几日儿臣开始上朝之后,才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