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恕哪里能放心?忙把乐逸交给乳母,自己也下了船,近前扶住糜芜,问道:“是不是又不自在了?”
糜芜道:“有些晕船。”
晕船,自然还是想吐。崔恕一阵紧张,正要吩咐叫太医,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又想吐?”
“嗯。”糜芜点头道,“方才有一点儿,不过这阵子已经好多了。”
崔恕不觉就带了几分期冀,迟疑着说道:“会不会是……”
“什么?”糜芜不解地问道。
崔恕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着,是不是有了?”
有了?糜芜怔了一下,是了,先前也曾听说过,有孕的时候最容易恶心呕吐,可是,她有乐逸的时候,全然不是这个症状。
糜芜想了半晌,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吧,我有乐逸的时候也不曾吐过呢。”
那倒也是,当初有乐逸的时候,除了贪睡和口味有些改变,她跟平时并没有两样,也从来不曾吐过,崔恕微微有些失望,到底还是不放心,便道:“还是传太医过来看看吧,即便不是有孕,也该开个方子吃一两剂药,缓一缓恶心。”
“好端端的,谁要吃药?”糜芜松开他向前走去,眼睛看向正在船上蹦跳的乐逸,笑道,“别忘了待会儿盯着她背诗,我还要检查呢。”
过了这么久,还以为她已经不准备再罚乐逸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记着。崔恕道:“好,我盯着她,到时候让她过来给你背。”
一家三口在御园里逛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去用晚膳,崔恕留心看着,见糜芜比平时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夜里糜芜正坐在妆台前让宫女拆发髻,崔恕洗漱完走进来,淡淡说道:“都退下吧。”
宫女们连忙放下拆了一半的发髻,鱼贯退出,糜芜从镜子里看着崔恕,笑道:“这是做什么?你把她们都打发走了,难道你服侍我?”
崔恕微微一笑,道:“不错,我服侍你。”
他走到近前,小心地拆掉剩下的钗环,又耐心地把盘好的头发一点点拆下来,末了拿起桌上的梳篦,小心地梳通了头发,他动作熟练,完全没有弄疼她,糜芜不觉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竟然会弄这个?”
“天天看她们给你弄,差不多也学会了。”崔恕一手握着她浓密的长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真的没有怀上吗?”
糜芜被他的气息弄得耳朵上一阵痒痒,笑着躲了下,道:“没有。”
白天里被他那么一说,她也有些疑心,然而算了算时间,上个月是昨天来的月信,也只迟了一天而已,怎么看都不像是怀上了,更何况她有孕时并不会眩晕呕吐,症状完全不一样,应该不是有孕,而是那几块乳糕惹的祸。
崔恕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来,还是我不够勤谨,须得加倍努力才好!”
他俯下身,突然将糜芜抱起来往床边走,笑道:“今夜须得弄出个名堂!”
糜芜笑起来,带着几分调侃问道:“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弄出名堂?”
“多做几次,”崔恕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拽开了金钩,“广撒网,多捕鱼。”
淡黄色的床帐如云雾一般撒下来,隔开了外面的烛光,崔恕手指灵活,一眨眼便解开了她的寝衣,糜芜忍不住发笑,道:“好快的手!”
崔恕吻着她一路向下,声音便含糊起来:“熟能生巧尔。”
他吻得炽烈,糜芜禁不住一阵颤栗,纤手滑进他散开的衣襟里,贴着他温暖的皮肤细细抚摸,爱意翻涌着,糜芜微微闭了眼睛,含糊地说道:“把蜡烛灭了吧。”
就听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却迟迟不肯动,只是忘情地吻她,糜芜渐渐有些迷糊起来,紧紧闭着眼睛,早已经忘了蜡烛的事,却在此时,他的唇移到了她的唇边,绵绵地吻下去。
灼热的气息扑在鼻端,糜芜突然一阵发呕,猛地推开了他。
崔恕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就见糜芜捂着嘴,紧紧皱着眉头,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崔恕再顾不得别的,连忙拽起衣服给她披上,扬声叫道:“传太医!”
两刻钟后,太医匆匆赶来,细细诊了脉,道:“以微臣愚见,皇后殿下的症状并非肠胃不适。”
崔恕连忙问道:“那是什么?”
“从脉象上看,有几分像是喜脉,然而此时滑脉极浅,微臣尚不能下定论,”太医谨慎地答道,“须得再过几天,才能判断。”
“喜脉?”崔恕喜出望外,不知怎的,他直觉就是有孕,忙道,“最快几时能够确定?”
“喜脉?”糜芜怔了下,“可是本宫上次有孕时,并不曾呕吐过。”
帝后一起发问,太医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才好,却见崔恕又道:“朕也想问,为何与上次症状不同?”
“有孕时的症状因人而异,而且每次也未必相同,”太医忙道,“最迟十天之后,就能有准信儿。”
原来每次未必都一样啊。糜芜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大约是真的有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唇边便浮起了笑容。
她也盼着再有个孩子呢,也好跟乐逸做个伴。
重新睡下之后,虽然崔恕呼吸绵长,但糜芜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于是轻声道:“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