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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第1页）

很快那骑士来到护城河边，大声喊着要进城。守城司马看看他身后，视野之内看不到别的兵马，也没有尘土飞扬，稍微放宽了心，让他出示凭据。骑士拿出符节，吊上城去，守城司马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个议郎，而且还是司空府西曹掾发的牌子，不敢怠慢，连忙放下吊桥。

这骑士正是赵彦。

在司马懿的协助下，赵彦顺利地从司马家的黑牢里逃了出来。他不敢在温县过多逗留，连夜取了马匹赶回许都。不过他的骑术不太好，加上怕司马朗派人来追，不敢走大路，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方才抵达许都。

这一路上，他思虑良多，到了许都时整个人已双目清明，神情坚毅，再无半点迷茫。

城门打开以后，赵彦一抖缰绳，快速通过楼洞，甫一出去，陡然见得前头街旁站着三个人：一个是郭嘉，一个是满宠，还有一个与郭嘉年纪差不多大的文弱之士。

郭嘉也没料到能看到赵彦，他正在和满宠以及新任职的许都令巡察城防，进行许都卫的移交。他看到赵彦匆匆从外头回来，眯起眼睛，手指一弹，几个许都卫的探子便把赵彦拦了下来。

郭嘉几天前与天子微服出游的时候，撞见过赵彦离开许都。他当时身份是&ldo;戏志才&rdo;，于是没有上前追问。现在见他急匆匆地回来，自然想要上前盘问一圈。

&ldo;你们想干嘛？&rdo;赵彦厉声道，&ldo;我有要紧公务在身，要去司空府西曹掾汇报。&rdo;

司空府西曹掾是陈群的地盘，那里自成一股势力，即使是郭嘉也无可奈何。赵彦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便抬出陈群的名头来。

&ldo;赵议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干徐伟长，他会接替伯宁担任许都令，以后多多照拂。&rdo;郭嘉指了指身边的男子。徐干额头很宽，一副文净之气，冲赵彦拱了拱手。

赵彦在马上不卑不亢地抱拳回礼，拨马就要走，郭嘉忽然又说道：&ldo;赵议郎，之前你擅入宫禁一事，西曹掾还未厘清。怎么陈曹掾竟派你出去办事了？&rdo;

&ldo;此事与许都卫与靖安曹没关系。有问题就去问陈大人，恕不奉陪。&rdo;

赵彦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以他的性格，如此强势还属首次。许都卫的探子望向郭嘉，郭嘉摇摇头，示意他们放他走。等到赵彦离开以后，郭嘉转头问道：&ldo;你们两个看出什么没有？&rdo;

满宠道：&ldo;我之前查过，赵议郎是受少府委托，前往河内诸县寻访隐儒。西曹掾发出符节，也让他去当地举荐人材。&rdo;郭嘉眼睛一斜：&ldo;伟长，你觉得的呢？&rdo;

徐干躬身道：&ldo;河内郡计有十八县，上县有野王、平皋、温、沁水、朝歌五县。赵议郎纵然有分身之术，也断无可能在六日之内，遍访整个河内。属下以为，他定是以寻访全郡为幌子，实则只去了一个地方。&rdo;

郭嘉笑道：&ldo;你说得不错。这小子说是要摸遍全身，其实就奔着一点而去，实在不通风情。&rdo;他收回视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负手信步朝前走去，满宠与徐干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走到一处十字街头，郭嘉仰头望了望街中竖起的高大木旗幡，随手一拍，回头对徐干道：&ldo;伟长，你以前是我军事祭酒的掾属，这次担任许都令，可不比从前那么轻松了。那些雒阳来的老东西们，打不得，骂不得，整天还玩各种小心眼。就好像是这风，根本撼不动旗幡，可总是不停吹来吹去。韩诗怎么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嘿嘿。&rdo;

徐干从容笑道：&ldo;那些人平日里专好辞赋散论，学生也偶与他们唱和，投其所好，已是略有薄名。满大人以霸道镇之，学生以攻心化之，两者殊途同归，都可保得许都一方平安。&rdo;

这番话颇有嘲讽之嫌，满宠的蛇皮脸纹丝未动，郭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亦不说破。

徐干在军师祭酒的掾属时，以文名见长，那封质问袁绍的诏书，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连孔融、赵温等人都对徐干的文采啧啧称赞，对他的态度格外不同。郭嘉指派他来接替满宠，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不过郭嘉很清楚，在徐干&ldo;清玄体道&rdo;的文风掩盖下的，是他的勃勃野心。郭嘉挺喜欢这种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有野心的文人。一支蘸了毒墨的毛笔，有时候比蛇牙更有效。

又一阵风吹过，旗杆上的旌旗猎猎飞舞。郭嘉扫视两人道：&ldo;我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做。这将是伯宁在许都的最后一件任务，也是你徐伟长的第一件任务。&rdo;

徐干抢先抱拳应道：&ldo;满大人经验丰富，有他指导，必无疏虞。&rdo;

郭嘉岂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答道：&ldo;我马上要北上官渡，伯宁也行将南下汝南。所以这次就以伟长主之，伯宁辅之。伯宁你觉得呢？&rdo;

&ldo;一切听从祭酒安排。&rdo;满宠耷拉着眼皮，一副古井不波的木然神情。

2

&ldo;你举荐的人，是温县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rdo;陈群问。

赵彦点头，语气坚定：&ldo;此人聪亮明允，刚断英特，绝对是难得的人才。&rdo;

陈群圆圆的胖脸上浮起狐疑的神色。他停住手中的毛笔，努力从脑子里搜寻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司空府西曹掾负责为曹操选拔各类人才，赵彦这次出行，打的就是寻访人才的旗号。所以他一回来，先跑到西曹掾来汇报。

&ldo;彦威，你这次出去一共只有五六天时间吧？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rdo;

赵彦双臂撑在案前，身体前倾，神情极为严肃：&ldo;我虽在温县时间不长，可这一双眼睛绝不会看错。而且不光是我，获嘉的杨俊、清河的崔琰，都对他评价极高。&rdo;杨俊是司空府认可的人材，而崔琰也素有声望，两个人都可称得上是名士。陈群听到他们的名字，表情缓和了一些。在这个时代，往往名士的推荐才是最为可靠的晋身之阶。

司马懿至少有两点符合陈群的要求：一、出身于世家大族，门第颇高；二、不是颍川出身。这是陈群自己偷偷制订的用人原则，用来制衡郭嘉这种门第不高的颍川寒士。

陈群沉吟片刻，让赵彦写了份荐牍，然后放入一个标着&ldo;逸才&rdo;的竹筐里。每年西曹掾都要搜集大量逸才资料，逐一甄选后存入内档，以备举荐拔擢之用。赵彦一看，有些着急：&ldo;不能早些发征辟文书吗？&rdo;陈群奇道：&ldo;这征辟的名单，不是随便定的，还得要曹司空过目才能发出。彦威，你干吗这么急？&rdo;

赵彦自然不能说出司马懿身陷黑牢的事，他情急之下只好说：&ldo;据说袁绍也对司马懿有兴趣，若是我们不快动手，让他跑去袁绍阵营岂不可惜。&rdo;袁、曹对人才的争夺，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不少人从袁投曹，也有不少人从曹投袁。

陈群想了想，把司马懿的名刺从&ldo;逸才&rdo;筐里拿出来，夹到另外一叠文书里去：&ldo;这批文书会在两天后送至官渡，曹司空那里批准，这里就会马上发文征辟。&rdo;

赵彦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再坚持，就会被陈群看出端倪来。现在他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司马懿能多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