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排房,史迪把我喊到走廊,从口袋里掏出相机,说,还剩两张,咱们也把大檐帽的防风带挂在下巴上敬个礼,来张正经的。我问史迪要大强藏在厕所是个什么计划,史迪说过会儿你就会知道。
连长在楼下吹响了起床的哨子,我们跑到楼下。连长照例点名,点到大强时无人应答,兄弟们的脸上都挂着惊讶的表情,面面相觑。连长放下手里的花名册,问二排长:人呢?
排长无言以对,连长问:人呢?七班长?
班长更是无话可说。连长转口问我们七班兄弟是否知道大强去哪儿了,这时,史迪不停地朝我和晏凡使着眼色,示意我们不要说出真相。于是我和晏凡都没吭声。连长又问了一遍,史迪说话了:
‐‐不会是逃跑了吧?最近老听他说想出国看看。
连长说,什么?逃跑?这鸟兵真他妈是个人物。一排长,你马上带人去镇上的火车站。三排长,你负责原地搜索。二排长,你立即带领七班去边界搜索。全都给我带上枪,拒捕的话,可以击毙。注意,最好是抓活的!
…………
负责原地搜索的三排长把大强从厕所里揪了出来,愤怒至极的连长当场就宣布给大强记&ldo;警告处分&rdo;一次。当时大强恨不得长一千张嘴,不停地辩解着他的清白,还说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了纪念碑,晏凡和刘健可以做证。史迪当场给予反驳,说大强血口喷人。两人争吵起来,被连长制止了。
连长问我和晏凡刚才大强的话是真是假,我和晏凡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做了伪证。即使大强不把去纪念碑的事情抖搂出来我们也会一样做伪证,因为柚子的事情我们给史迪带来了不幸,何况大强又是如此诚实。
大强还在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一边辩解一边哭哭涕涕地抹起了眼泪。
见状,连长火了,说,上次打架的事情我已经照顾你的眼泪了,这一套今后你给我少来!
有了陪罪羔羊,史迪不再孤独,并且他所享受的处分待遇还比大强高了个级别。
春节过后,我们又紧张了一次,紧张程度远远超过春节&ldo;防务期&rdo;。
那几天里,新兵营进入&ldo;三级战备&rdo;状态。岗哨荷枪实弹并且人员不许外出,米袋和压缩饼干都发了下来,兄弟们与家人的通信也暂时被控制了……
面对这种场面,兄弟们兴奋起来:要打仗了?!
我们向班长探问究竟,班长说他与我们知道的一样多。
几天过后真相大白,原来是虚惊一场,兄弟们的兴奋变成了空空的欢喜。
战备随之解除,压缩饼干与米袋一起上缴了。两个星期过后兄弟们都还在为压缩饼干的事情耿耿于怀。早知道这块&ldo;卡路里&rdo;含量极高的玩意儿也要上缴,说什么也得撕开牛皮纸啃上一口,尝尝是甜是咸。
我们带着对压缩饼干的遗憾,重新投入到了火热的训练之中。一天上午,班长带领我们去操场进行单兵防御战术训练。路上,一向精干的班长竟然莫名其妙地神情恍惚起来,接连喊错了好几个步伐口令。到了训练场,班长的目光更加黯然,做动作总是心不在焉。这让我们感到了惊讶,训练场上班长从来都一丝不苟。
训练不到半个小时,班长就让我们原地休息,独自一人到旁边抽烟去了。
大强走到班长身边,问班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班长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觉得心慌意乱的。
我们在操场自由活动到收操号声响起,在班长的带领下返回连队。在连队门口,我看到营院停了一辆漂亮的进口轿车。车顶上装着警报器,车体上喷有police字样。连长叼着香烟,与几个穿警服的公安人员站在警车旁,注视我们走进连队。班长在楼下对上午的训练情况做了简单讲评,队伍解散。
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楼,而是站在楼下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警车的价格与来意。晏凡说是来慰问我们的吧,报纸上不是整天宣传&ldo;军警一家亲&rdo;嘛!史迪说可能是缉私人员,遇到大宗的贩卖军火案件,到咱们连队寻求武装支援的。我觉得他们两人的猜测都不够准确,因为这辆警车的牌号&ldo;川&rdo;字开头。
四川的警察疯了吗,干吗奔到边疆寻求武装支援或者慰问子弟兵呢?万万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四川警察来我们连队的目的竟然是逮捕我们的四川班长。
班长并没有惊惶失措地躲起来,或者利用自己在军队练就的一身战斗本领,藏进深山老林与警察周旋。因为他也像我们一样,没想到警察的到来会与自己有关。班长被连长亲切地叫进了会议室,公安人员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公文包,一个接一个地跟了进去。最后一位警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腰。衣襟被带起,我清楚地看见这位警察的腰间挂着手枪,还有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我们一头雾水地猜测着其中的原由,议论纷纷。议论了好大一会儿,兄弟们认为晏凡的猜测最为准确。
晏凡说,估计是班长的亲属惹了祸端,要不就是他家遇到了麻烦,警察来连队找班长调查取证的。
史迪说,估计这会儿班长正在会议室里跟警察对话,咱们偷听去吧?
第二部分这是一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