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抓着他手腕把了把脉,这才将他的手松开,用刚睡醒时特有的嗓音道:&ldo;往后沐浴时清醒些,不要再睡过去了,容易受寒。&rdo;
唐塘这时候本应该因为他的话感动一番的,可注意力全在那声音上了,控制不住脊梁骨酥了一下,魂都飞了,最后只咬着唇胡乱点头嗯嗯两声。
流云只见他头顶的发旋摆动了几下,半天没见人抬起脸来,不由有些奇怪:&ldo;怎么了?&rdo;
&ldo;啊?&rdo;唐塘终于把脸抬起,眼中还残留着刚才一瞬间的失神,&ldo;呃……没,没睡醒……&rdo;
流云见他眼神迷离,便以为他真的没睡醒,又揉了揉他的头发:&ldo;那再睡会儿。&rdo;
&ldo;……好。&rdo;
唐塘的脑袋一直垂到吃早饭,坐在饭桌上也恨不得将脸埋到桌子底下去,自己想想都觉得昨晚丢死人了,早上更是惊险万分,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流云看着他那样子,以为他还没睡够,按着额头将他的脸从碗里推出来:&ldo;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你若实在困乏,可以再逗留一日,等休息好了便回去。&rdo;
&ldo;回去?!&rdo;唐塘一听瞪大了双眼。哎呀!医谷的竹楼软床啊!医谷的大湖垂柳啊!唐塘眼神刚刚兴奋起来,突然想到这一回去,他就不能和师父靠这么近了,心情一下子又跌落谷底。
流云眼瞧着他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不由皱眉道:&ldo;你这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rdo;
唐塘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笑嘻嘻道:&ldo;当然想,当然想。我一点都不困,今天就可以回去了。&rdo;
&ldo;也好。&rdo;
唐塘顿时哀叹:师父,你生活好没乐趣,我说回就回啊?你怎么不说再逛一逛啊,再玩一玩啊?唉……都怪我嘴快。
唐塘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吃完早饭一脸郁闷地跟着师父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两人回程依然走的山路,唐塘抱怨归抱怨,心里倒是跟明镜似的,师父肯定是要急着回去,那针上的毒药来路不明,必定要早日查出来才能放心。不过,师父为什么要查这些?这是他想问又不敢问的。
出了临州城,唐塘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催小黑追上银霜,侧头问道:&ldo;师父,我们就这样回去啦?要不要去药铺买点药再走啊?&rdo;
&ldo;什么药?&rdo;流云淡淡问道。
&ldo;解毒药啊!&rdo;
流云看了他一眼:&ldo;你是要让我买了药材回来自己慢慢炼,还是留下来等他们炼出了解药再走?&rdo;
&ldo;啊?&rdo;唐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ldo;原来买不到啊……&rdo;
紧赶慢赶地行了两日,二人到了山区的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来的路上没什么感觉,经过了一番折腾后,唐塘对于所谓的江湖添了几分戒心,如今再一看,只觉得满目的苍林森森,风声鹤唳,仿佛随处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的藏身之所,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人。
正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忽然听到林子后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鸟鸣声,伴着一通扑棱翅膀的巨大动静,惊得小黑突然抬起前蹄停了下来,不安的在原地踏着步子前前后后的踩出一堆凌乱的脚印。
唐塘抬头看着哄然而起的一群乌鸦,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堵在视线中让人透不过气来,连带着师父的神色都看不分明,正要开口喊他,天上乱飞的乌鸦全都像见了鬼似的四散飞窜而逃,携着呱呱乱叫之声瞬间飞远。
不过片刻功夫,天空如乌云散开,恢复明亮,偶尔几声沙沙的树叶摩挲和脚下马蹄不安声,只显得四周安静得诡异。
流云不动声色坐在银霜的背上,腰背挺拔,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拿凛冽的眼神静静地望着右侧山巅之上的密枝细叶,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重重叠叠的密林,直透最深处。
唐塘脑中警铃大作,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连忙催着小黑靠近师父,也不废话,只拿视线四处转着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一阵似有似无的悉悉索索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离得不近,但靠过来的速度却也不慢。流云蹙起眉峰。
唐塘还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但一直注意着师父的神色,此时看他皱起眉头,顿时暗叫不好。师父平时很少流露什么表情,偶尔对他不满会皱眉,更多的时候都是淡然的近乎冷漠。可此时的皱眉却与平时截然不同,虽然不明显,但凭借唐塘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敢百分之二百的肯定,这下碰到棘手的事情了!
他正暗自心惊,突然见师父将视线调过来,看着他。
咦?看我干吗?
紧接着眼前一花,只见师父迅速脱下外袍撕成数片,身影如风般从银霜和小黑之间绕过,随即双手在马屁股上面一拍,厉声喝道:&ldo;先自己回去!&rdo;银霜小黑撒腿狂奔,二马八蹄全都裹上了一圈雪色缎布。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唐塘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小黑带着奔出数丈之远,一回头只见师父一人站在原地!
心念电转间,唐塘脑子里跑过了无数个念头。肯定有危险了!我就这么听话的离开还是留下来?离开又不放心师父,不知道他将面临什么,如何应对?留下来还是不知道将面临什么,万一拖了师父的后腿岂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