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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ldo;官军的力量太薄，像俞将军所属的只不过300人‐‐&rdo;

&ldo;什么？&rdo;赵文华打断王询的话说，&ldo;只有300人？&rdo;

王询看他惊诧的表情，深悔失言，只是他的机变极快，&ldo;此是指劲卒而言，所谓劲卒，是指打不散的士兵而言，以一当十，三百足抵三千。此外防守、巡逻、筑城开路，以至火夫杂兵还多得很。&rdo;

&ldo;那就是了。不然，吃空冒饷，十不得一，就太骇人听闻了！&rdo;

张经、李天宠和俞大猷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赵文华却是睥睨而言，得意在心，觉得到了杭州的这两天，唯有此刻的感觉，才稍为痛快些。

&ldo;浙江土著，疲软文弱，见贼先惧，打不得硬仗，唯有征调两广狼土兵听用。&rdo;

接着，王询翻开另一张地图，指出征调的狼土兵，来自湖广、广西两省。在湖广的是湘西永顺、保靖两土司的红苗；在广西的是瑶壮，分别征自江水、右江一带的南丹、东阑、那地、田州，以及归顺、恩恩两府。此外还有广东莞蛮蜑杂的一支土兵，善用长牌砍刀，亦经飞檄征调。

听罢讲解，赵文华问道：&ldo;许多狼土兵，早经降旨征召，不知到了几支？&rdo;

&ldo;如今只到得一支，驻扎苏州，是田州的土兵。&rdo;

&ldo;既有兵到，何不开战？&rdo;

&ldo;早得很，早得很！&rdo;张经接口答说。

张经认为实力未充，不宜轻举；必得等所征的狼土兵完全到齐，部署停当，然后诸道并进，一举成功，才是上上之策。

他的想法当然很有道理，只是说话时两眼上望，旁若无人。那种傲慢的态度，使得赵文华大起反感。不过一时无奈其何，便只好先忍着一口气。

就在以后那几天，广西、湖广的狼土兵陆续开到，屯聚在苏浙交界之处，城里城外，到处是奇装异服，面目黧黑的苗瑶生番。那一带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在狼土兵看来，真是到了花花世界，这些兵的纪律本来不好，难免骚扰，加以言语不通，易生误会，因而当地百姓闭门罢市，人心惶惶。张经得报，怕外患未消，内乱又生，星夜赶到嘉兴坐镇，亲自处理一切军民纠纷。

赵文华是等张经走了以后，方始从胡宗宪口中，得知其事，&ldo;太平有此理了！&rdo;他大为恼怒，&ldo;起码也得告诉我一声。这样子目中无人，我非参他不可！&rdo;

&ldo;大人歇怒！&rdo;胡宗宪提醒他说，&ldo;大人奉旨督察军务，亦何妨去看看狼土兵；让他们知道，大大亦是有权可以指挥的。&rdo;

&ldo;对极！&rdo;赵文华大为高兴，&ldo;我们一起走，要走在张廷彝前面，他到嘉兴，我们到松江。&rdo;

&ldo;是！不过，&rdo;胡宗宪迟疑着说，&ldo;松江是应天府管辖，浙江巡按，去了似乎不便。&rdo;

&ldo;怕什么？有我！昨天我给东楼寄书的信中，已经提到过你，相爷也会知道你的名字，一切都会包涵。不过，我先得办一件大事。&rdo;赵文华考虑了一下，作了决定：&ldo;这几天都是宜于出行的黄道吉日，我们准定后天走。有一天一夜的功夫，我那件大事也可以办好了。&rdo;

他的那件大事，是亲自动笔，草拟奏疏。他认为张经对他的态度，已经到了容忍的极限。眼前尚且如此，倘或狼土兵到齐，打了一个胜仗，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所以决定动手拔掉这个眼中钉。

当然，一本参经不动。不过凡事要讲究步骤，第一本不妨简单些，主要的是留个伏笔。然后抓住把柄，狠狠打他，前后呼应就更有力量了。

动笔的时间并不多，构思却花了一夜，反复思考，终于想妥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说法。张经有才具，不能不承认，如说他一无是处，岂非就是指皇帝没有知人之明？不过，他到任以来，没有出过一次阵，也是事实。有才具而不肯打仗，其故何在？赵文华替他找到一个说法，当然不是如张经自己所说的，等待各路援兵到齐，大举进剿，以策万全；赵文华的说法是，张经是福建人，福建通倭的势豪甚多，所以张经虽才足以办贼，但为了怕他的同乡势豪与他为仇，有意按兵不动。

拜发了奏疏，赵文华随即启程到前方督师。胡宗宪虽然被制于张经与李天宠，不能过问军事，但地方政务，仍然由他监督；能监督便能指挥，下令钱塘县封了十来只大号官船，供赵文华乘坐。船头上衔牌罗列，旗帜飘扬，十分烜赫，运河中正当春水大涨，驶行极为顺利。

船到嘉兴，张经已接到报告，心里很不痛快；因为他知道赵文华此来，胡乱插手，擅作主张，对于统一指挥，必然形成掣肘。可是赵文华究竟是奉了旨&ldo;督察沿海军务&rdo;的，纵然轻视，只能躲避，不能挡驾。那就唯有找胡宗宪来理论了。

因此，他派了一个差官到赵文华的船上，一面投贴问候；一面传召胡宗宪到行馆问话。胡宗宪知道此行不会有好嘴脸，但无可诿避，只能硬着头皮去见。

&ldo;你跑了来做什么？&rdo;张经一见面就沉下脸来责备，&ldo;我在嘉兴，巡抚在桐乡，省城里没有人，全靠你多照应，怎么擅离职守？太不顾大局了！&rdo;

这&ldo;擅离职守&rdo;4字，岂是轻易可以当得的？胡宗宪当即答道：&ldo;大人，这里亦是我职守之地。&rdo;

&ldo;有我在！&rdo;

&ldo;是。&rdo;胡宗宪针锋相对地答说：&ldo;大人该来，我亦该来。&rdo;

&ldo;你来干什么？&rdo;张经又回到原来的责问上。

&ldo;我来按临。&rdo;胡宗宪背着《会典》上所规定的职司：&ldo;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得专考察举劾，大事奏裁，小事立断‐‐&lso;&rdo;

&ldo;你不要再说下去了。&rdo;张经喝道：&ldo;莫非你是来监察我的？&rdo;

&ldo;岂敢！&rdo;胡宗宪答说，&ldo;大人主持防倭的军务，客师云集，经理很难，我是来替大人分劳的。倘有军民不和，发生纠纷，奸人造谣，离间军心；或者流氓地地痞，借端起事，大人如果专为这些麻烦困扰，何能默运戎机，必操胜算？&rdo;

听得这番话，张经脾气了，反而埋怨他说：&ldo;既然如此，你何不早说？&rdo;

&ldo;也要容得我有开口的机会。&rdo;

这意思是说，张经盛气凌人，不容他人解释。想想自己也有些错，张经便不再往下辩诘，只说：&ldo;你要来，就一个人来，何必把赵某人也带来？&rdo;

&ldo;大人这话，我不敢任受。赵侍郎奉旨督察军务，拿这顶大帽子压下来，我怎么能不睬他？&rdo;胡宗宪又说，&ldo;何况，我远非大人可比，大人秩位既隆，科名亦尊，是老前辈，我在赵侍郎面前是后辈。&rdo;

&ldo;也罢，这且不去说他。我倒请问你，他此行的目的何在？&rdo;&ldo;是想看看狼土兵的士气。&rdo;胡宗宪又说，&ldo;也想看看沿海的防务。&rdo;

张经沉吟了好一会说：&ldo;好吧！让他看。请你代我问他，他要先看哪里，次看哪里，我叫人替他安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