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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等胡元规一走，阿狗第一句话便是问徐海的态度，&ldo;二爷，&rdo;他问：&ldo;你刚才说什么&lso;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so;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ldo;唉！&rdo;徐海长叹一声，&ldo;我这件事做得好没意思！半夜里醒来，摸着良心想一想，不知所为何来？说是为地方百姓，我自己也杀过人，放过火；说是为国效劳，那是自己骗自己的话，而况人家也不见情；说是为胡朝奉、罗小华那样的朋友，结果反而让他们为难。想想真是万念俱灰，还不如听其自然。所谓&lso;哀莫大于心死&rso;，就是我现在的心情。&rdo;

这番话说得阿狗背脊发冷，真是彻骨的凄凉；心潮平伏，抑郁难宣。但他很快地警觉到，这样子下去，刚用南唐陈墨止住了的血，又要呕了。此时此地，决不能再为徐海与胡元规添麻烦、添烦恼。

就这一念之转，他变得坚强了，也冷静了。心想，此时第一要紧之事，是救徐海的&ldo;心死&rdo;，要拿人世间他不能忘怀的东西去打动他，让他感到生之可恋，才会挺起腰来做人。于是他说：&ldo;二爷，你真什么都丢得开？连翠翘姐在内？&rdo;

这一问将徐海问得愣住了。脸上的颜色渐变，消失了漠然的平静，而是说不出的惆怅与眷恋，并且眼中隐隐有了泪光。

&ldo;二爷，&rdo;阿狗故意拿话激他：&ldo;入地狱的话，你也不过说说而已。我看，你没有那份勇气。&rdo;

徐海一震，眼睛睁大了，仿佛发怒似地，令人害怕；但终于低眉垂首，悄然沉思着。

沉思之不足，绕屋蹀躞，时而仰望，时而住足。阿狗只是将视线绕着他，却不发一言。

好久，徐海复回到病榻前面，取壶斟酒，连饮三杯方始住手。抓一把松子一面往嘴里抛，一面双睛不住乱眨。

&ldo;兄弟，&rdo;徐海的眼神，又变得活泼而有光采了，&ldo;你有桐乡的情形，跟我说一说。&rdo;

&ldo;好！&rdo;阿狗从如何部署一直谈到将王翠翘送到石门，紧接着建议：&ldo;二爷，如果你必得委屈过日子，我把翠翘姐去接来，跟你作伴。&rdo;

&ldo;这不必急！&rdo;徐海沉吟了一会，低声嘱咐：&ldo;我倒有个法子，面面可以顾到。说出来，你看行不行？&rdo;

&ldo;好啊！&rdo;阿狗兴奋得要下床来，&ldo;快说，二爷！&rdo;

&ldo;你安静点。&rdo;徐海将他身子捺住，&ldo;不一定能行。&rdo;

徐海是想出一个掉包的办法，跟赵文华说，诸酋皆已处死，暗处里将徐海与洪东冈放了出去。这样，赵文华对朝廷便可以交代了。

&ldo;可以，&rdo;阿狗惊喜地说：&ldo;我怎么会没有想到。&rdo;

&ldo;这个法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第一、我要有个安顿的地方。我还没有想出，何处堪以容身。&rdo;

这一下说得阿狗愣住了。他心里在想，最好是仍旧回去做和尚，但王翠翘总不能也跟到虎跑寺去！

&ldo;第二、倘或赵文华坚持明正典刑，那要&lso;验明正身&rso;：成千上万的眼睛盯着，不能拿死囚来假冒。&rdo;

&ldo;这一点可以避免。&rdo;阿狗答说：&ldo;只要胡总督跟赵文华说，怕有人劫法场，责任担不起。&rdo;

&ldo;那不妥！&rdo;徐海大摇其头，&ldo;赵文华说一句：不要紧，多派队伍警戒法场。那一来反而骚扰地方，不是弄巧成拙？&rdo;

&ldo;不管它……反正这是胡总督的事，让他自己去找理由也好；甚至独断独行，索性先办了，再拿三真两假的五颗人头去给赵文华看也好，随他自便。总之这个要求他非答应不可。麻烦的倒是你到哪里去隐姓埋名？&rdo;阿狗紧接着说，&ldo;我看这件事不必瞒胡朝奉，那请他进来一起商量好不好？&rdo;

&ldo;也好！&rdo;

于是徐海亲自出室招呼，将胡元规邀回原处，说了他跟阿狗的意见，胡元规亦一样地大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