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次是赵总管派我出来的,专门来钉你的梢,从桐乡一直钉到这里,一路顺利,最后出了毛病,很不好交差。&rdo;
&ldo;这要怪你!&rdo;阿狗完全是极熟的老朋友的口吻,&ldo;你早露面跟我打交道,我就劝我姐姐不要进庵了。你想,有赵大人那样一条路子,我放着不走,不是太傻了?&rdo;
&ldo;真的?&rdo;
&ldo;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rdo;
&ldo;唉!我不知道。&rdo;朱友仁懊丧地想了一回,忽又问道:&ldo;不过这话不对啊!你刚才说什么你姐姐&lso;不入空门,便入侯门&rso;;那不也是一条升官发财的路子吗?你又何以不劝劝你姐姐呢?&rdo;
&ldo;那个侯门不同。第一、远在京城,我姐姐怕水土不服,说什么也不肯;第二,那位阔老糟蹋女人是出了名的,我也不忍心推我姐姐入火坑;第三、送我姐姐到京里,中间还隔着几道手,我也不一定能高攀上。&rdo;
&ldo;话倒也有点道理。&rdo;朱友仁问道:&ldo;说了半天,你的那个&lso;侯门&rso;倒是那一家啊?&rdo;
&ldo;这一家。&rdo;阿狗用筷子蘸着酒,在桌上写了一个&ldo;严&rdo;字。&ldo;是他呀!&rdo;朱友仁笑了;笑得很诡秘,&ldo;真巧!&rdo;
&ldo;巧?&rdo;
&ldo;走到一条路上来了!&rdo;
原来赵文华亦为严世蕃罗致王翠翘!为此一人,莫非严世蕃托了胡宗宪,又托赵文华?不会的!阿狗在想,严世蕃又不知道王翠翘矢志不从,何必分头函托。然则,胡、赵二人又何以分头进行呢?
这个疑团,还得从朱友仁口中去求解答,&ldo;你说巧,实在是不巧!&rdo;他说,&ldo;朱爷,我们不打不成相识,你不能交差,我也很难过。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看有什么办法,能应付赵总管。&rdo;
&ldo;你倒很够朋友。不过,我不懂你要弄清楚什么事?&rdo;
&ldo;是这样的,&rdo;阿狗问道:&ldo;胡总督那里有个罗师爷,你知道不知道?&rdo;
&ldo;不就是在桐乡的那个罗师爷吧?&rdo;
&ldo;对,就是他。严公子要我姐姐进京,就是他接到胡总督的信来关照的。这样一件事,严公子不必郑重其事,托了胡大人又托赵大人吧?&rdo;
&ldo;你的话不对!我听赵总管说,只托了赵大人。&rdo;朱友仁说,&ldo;事情大概是这样,赵大人拿这件事转托了胡大人‐‐&rdo;
赵文华转托胡宗宪,而胡宗宪当时便有难色、率直答说:王翠翘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未见得肯就范。三军可以夺帅,匹夫妻妇不可夺志,此事若果不成,无法强求。
听这口风,显然有推诿之意,赵文华当然也知道胡宗宪跟徐海的关系,暗中袒护,事不为奇,因而起悔轻率透露了消息。等胡宗宪一辞去,决定独行其是,立即交代赵忠,派出朱友仁来侦察,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将王翠翘掌握到手?
听完这段话,阿狗意识到有个重大发现,胡宗宪还是可以信赖的。只是可以信赖到怎样的程度,此时没有功夫去细想,眼前先要为朱友仁划策过关。
转念又想,事已如此,自己能有什么好主意?且敷衍他了事。&ldo;朱爷,&rdo;他说,&ldo;你只有一切都推在胡总督身上,说他派人处处给你麻烦。你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斗得过堂堂总督大人?赵总管我知道,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绝不会怪你。再说,你也到底打听到了确实消息,身在庵外,能知庵中,也要点本事。说不定赵总管还会夸奖你呢!&rdo;
朱友仁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细想一想,不能说没有道理,心里一放开,话也说得响了,&ldo;是啊!&rdo;他自己振振有词地说:&ldo;人家在落发做尼姑,莫非我奔上去抢人家的剪刀?这件事,我没有啥责任好担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