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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彭龙华觉得还应该加一句，&ldo;不管她是死的还是活的&rdo;。

&ldo;我……&rdo;彭龙华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尤其是二姨太。

&ldo;我愿意。&rdo;彭龙华的声音轻得就象蚊子叫。

神父回过头来问：&ldo;龚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位彭先生吗?不管他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英俊还是丑陋，一直爱他直到他生命的终结。&rdo;

大小姐坐着没反应。

&ldo;我愿意。&rdo;

这是二姨太替女儿说的，要是大小姐真是开口，全场都会趴下。

接下去还要交换结婚戒指。戒指是从老凤祥银楼里买来的现成货，彭龙华轻轻捏起大小姐的手，为她的无名指套上戒指，然后自力更生地给自己套上戒指。

神父说：&ldo;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rdo;

彭龙华楞了一下，看看周围，仍然是一群期待的目光。龚管家拼命朝他使眼色，指着脸颊，意思是不必吻嘴唇，可以在脸颊上偷工减料那么来一下。

彭龙华俯下身去，在新娘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脸颊是冷的，搽了很多粉，一股胭脂味，象一块香喷喷的冰。

&ldo;根据上帝的旨意，你们两个从此结为夫妻，只有上帝才能把你们拆散。阿门!&rdo;神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接下来就是拍照。

二姨太指挥大家把大小姐小心地挪到一张硬木椅子上，左摆右摆，折腾了半个多钟头，好不容易摆出一个端坐的样子，还让大小姐怀抱一束鲜花，彭龙华站在一旁，二少爷硬给他戴上一副老式瑁玳眼镜。

照相师左看右看，并不满意，对龚管家嘀咕：&ldo;新娘子眼睛闭着，好象有点怪怪，能不能让她把眼睛睁开?&rdo;

龚管家皱了下眉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什么事都难不倒这位龚管家，他对一名佣人耳语两句，佣人飞快地跑去拿来一个布包，包里是密密麻麻一排银针，原来龚管家还会两手中医。他挑了一枚最长的银针，不用解开衣服，透过婚纱，直接扎进大小姐的背部，那里有人体的一处大穴‐‐膻中穴。只见龚管家屏气宁息，微微转动银针，半分钟不到，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呼声‐‐大小姐的眼睛果真睁开了!

睁是睁开了，瞳孔却往上钻，被上眼睑遮住，怎么也不肯下来，象一粒算盘珠子粘在里面了。

龚管家低声嘟哝：&ldo;上吊嘛……都是往上的，所以眼珠子不下来。&rdo;

没办法，只能将就了。于是新娘瞪着一双白汪汪的眼睛，新郎挤出惨淡的笑容。镁光灯闪了一下，咔嚓一声，又一张结婚照诞生了。

按习俗，新郎要把新娘抱进新房。龚亭湖担心彭龙华吃不消，特意让他抱着大小姐乘电梯直达三楼。对佣人来说，这可是难得享受的特权，看来龚亭湖真的把他当女婿看待了。

洞房花烛夜，新娘躺在床上，新郎坐在椅上，保持着距离。鲜红的大蜡烛燃烧着，蜡烛油一滴一滴往下掉，象流泪。

这是彭龙华的第一次婚礼，终生难忘的婚礼。彭龙华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脑袋一磕一磕往下垂，打起盹儿来。迷迷糊糊中，大小姐从床上坐起来了，揭开被子下床，一直走到彭龙华面前，向他伸出手说：

&ldo;我死得好冤啊……我死得好冤啊……谁来为我申冤啊……&rdo;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把脸上搽的粉冲淡了。

彭龙华做的这个梦与&ldo;姚版&rdo;略有不同，就在大小姐的身后，倏又冒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浑身湿漉漉，脸上和口鼻塞满了池塘的淤泥，他伸出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说着同样的话：

&ldo;我死得好冤啊……我死得好冤啊……谁来为我申冤啊……&rdo;

&ldo;放心吧，雪儿，还有延儿，我向你们发誓，我一定要为你们申冤。&rdo;彭龙华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湿湿的，他真的在梦里流泪了。

看来，被谋杀的不止是大小姐，还有在池塘里溺死的三少爷。

这对与世无争的姐弟，究竟得罪了谁?

凶手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两个?

楼下传来声嘶力竭的吵闹，二姨太的&ldo;女儿保卫战&rdo;在龚宅里上演了。第十一章彭龙华在一九四五（9）

第8小节

随着&ldo;女儿保卫战&rdo;的无奈落幕，大小姐终于下葬了。

&ldo;姚版&rdo;里，大小姐是穿一身素衣下葬的，在&ldo;彭版&rdo;里，她穿着那套洁白的婚纱，手上戴着白手套，手指上套着那枚戒指，象一只芭比娃娃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都说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披上婚纱，现在大小姐把这个&ldo;幸福时刻&rdo;保留到棺材里去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葬礼由神父主持，他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作为死者的丈夫，彭龙华站在第一排，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细雨飘在他脸上，湿湿的，冷冷的，彭龙华流了泪，为他可怜的新婚妻子，要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婚姻啊!

彭龙华不再是佣人了，他搬出阁楼，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大小姐的闺房，佣人们都喊他&ldo;大姑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