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没说不对,我在笑我自个。”
“没说不对?我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你对我的这番话不以为然。难道现在就没什么能打动你的?前两天我听了一个报告,老山前线英模团讲他们的英雄事迹。我听了很感动,眼睛瞎了还在顽强战斗,都是比你还年轻的青年人,对比人家你就不惭愧?”
“惭愧。”
“不感动?”
“感动。”
“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流了泪。”
“我也流了泪。”
“唉——”老头子长叹一声站起来,“真拿你没办法,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寡廉鲜耻的儿子?”
“那你叫我说什么呀?”于观也站起来,“非得让我说自个是混蛋、寄生虫?我怎么就那么不顺你眼?我也没去杀人放火、上街游行,我乖乖的招谁惹谁了?非绷着块儿坚挺昂扬的样子才算好孩子?我不就庸俗点吗?”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坦率交换思想了。”
“我给您做顿饭吧,我最近学了几手西餐。”
“不不,不吃西餐,西餐的肉都是生的,不好嚼。还是吃咱们的家乡菜砂锅丸子,家里有豆腐、油菜、黄瓜和蘑菇。”
“这些菜应该分开各炒各的。”
“不不,我看还是炖在一起好营养也跑不了。”
“不是一个味。”
“哪有什么别的味,最后还不都是味精味。”
“到底是你做我做?”
“你才吃几碗干饭?知道什么好吃?”
“得,依你,谁叫我得管你叫爸爸呢。”
于观懒懒地站起来,去厨房洗菜切肉。老头子打开袖珍半导体收音机,调出一个热闹的戏曲台,戴上花镜,拿起《中国老年》仔细地看。于观系着围裙挽着袖子胳膊和手上湿淋淋地闯进来问:“您就一点不帮我干干?”
“没看我忙得很?”老头子从眼镜后面露出眼睛瞪于观一眼,“我刚坐下来你就让我安静会儿。”
“没活你不忙,有活你就马上开始忙。你怎么变得这么好吃懒做,我记得你也是苦出身,小时候讨饭让地主的狗咬过,好久没掀裤腿让别人看了吧?”
“你怎么长这么大的?我好吃懒做怎么把你养这么大?”
“人民养育的,人民把钱发给你让你培养革命后代。”
“你忘了小时候我怎么给你把尿的?”
“……”
“没词儿了吧?”老头子洋洋得意地说,“别跟老人比这比那的,你才会走路几天?”
“这话得这么说,咱们谁管谁叫爸爸?你要管我叫爸爸我也给你把尿。”于观老丫的:老子等你好几天了想让你再带我找个好玩的地方去玩可你老不来害得我白等妈拉个巴子现在老子去上班了下班回来再收拾你。
“这是谁留的条子?”于观笑着说,“太野了。”
“刘美萍呗。”杨重笑着说,“这姑娘这几天跟长在这儿似的,天天来。你上次带她去什么圣地了?招得她念念不忘。”
“马青。”于观扭头对马青说,“我一看就知道你这几天没少熏陶刘美萍,把你那身武艺都传给她了。”
“没有没有。”马青从看着的小说中抬起头,“我这几天跟她说的都是新华字典上的词儿。”
“他这反革命口y犯能闲着?”
“他?”杨重笑着说,“他要拉出的是金子银子倒奇了。”
“这两天还有谁来过?”
“老赵老来,一来就坐半天。我们跟他也没话说,就听他吹,吹得没劲了也不走,干坐着,那么大岁数我们也不好意思轰他,才尴呢。”
“他干吗膘上我们?”
“谁知道,是不是他觉得咱们特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