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见她左手不便,很是惊讶,先不管包裹里是什么,只问:“你的左手怎么了?”
七七若无其事地说:“不小心扭到了手指,还没有好全。过段时间就好了。”说着给宝宝擦擦脸蛋上的汗珠:“乖宝,去你的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起玩吧,一会儿该上课了吧?”
宝宝仰头看母亲:“妈妈,你会等我放学吗?”
“妈妈等你。”七七微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宝宝向文君鞠了一躬,方高高兴兴地去教室了。
文君取了个干净杯子,用开水烫过了,给七七倒了杯水。七七从纸包裹里把东西拿出来,原来是好几套小女孩的衣服,都是冬天穿的,另有一个精致的小铜炉,和一个浅蓝色的大纸盒子。七七笑道:“以前见过你的女儿,所以比着样子给她买了几件衣服,我总是出去了一趟,来看朋友不能空着手。这个小炉子是给你的,天气凉了,往里头装点热炭,冷的时候用来暖手,你们要常用笔的,手冻僵了可耽误功夫呢。纸盒子里是信纸,我三哥送给我的,他爱买洋货,这是洋人的信纸,我不习惯用,你们是用钢笔的,便给你拿来免得我糟践了。”
文君很不好意思:“你病了我都没有去看你,你这样倒显得我做的不够好。”
七七笑道:“你对宝宝那么照顾,我感激的很。千万别跟我客气。”
文君在南京读大学的时候,有个驻外领事的女儿当同学,那个小姐就曾用过这种信纸。是英国一家百年老店“sithn”卖的,米白色,带一点黄调,只在纸张的末尾有个小小的压印,淡雅富丽,极有纤维质感。据说大文豪狄更斯就曾用过这种纸来给友人写信。
这份礼物极是贵重,文君虽不是客套的人,也不禁连声感谢,抚摸着那一盒信纸,欢喜无尽。
七七问了宝宝这段时间的学业,文君不住称赞,说宝宝聪明,学得快,毛笔字在她的班里是写得最好的。
七七又惊又喜,很是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
文君笑道:“她是家学渊源,听说林先生就写得一手好字,连清河的大才子赵熙都很佩服他呢。”
七七笑道:“他的字写得好不好,我是看不懂的。宝宝倒是最近才刚刚开始练字呢,她父亲都没怎么教她。”
文君道:“有慧根,慢慢练,自然就会成。”又道:“宝宝很能吃苦,学校每个班级下学后都要学生轮流打扫卫生,她的班里盐商的小姐少爷们也很多,别人都是让下人来帮着做,只有她,总是自己打扫。有一次我看她一个人端着垃圾去倒,便跟她开玩笑,说你也叫你们家的仆人来帮你呀,她就摇头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七七虽然知道宝宝从小就懂事,听到文君这么说,仍是十分欣慰。操场西侧传来叮叮当当地斧凿声,七七因问:“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在修房子,又在修新的校舍吗?”
文君笑道:“那是新的礼堂,是令尊送给新的盐务局长的礼物,叫剑霜堂。”
原来郭剑霜上任后,善存为表相敬之诚,和校董商议,匀出一块地修建礼堂,就用郭剑霜的名字来命名。
这种事情父亲做过不止一件了,七七听了,淡淡一笑。
文君道:“这个新的盐务局长人倒是不错的,至少比欧阳松强多了。听说他一上任就开始征收什么公益费,从每担盐税中抽一角,成立公益费保管委员会管理,用来救济灾民、难民和作为教育的经费。我觉得孟老爷和他搞好关系,也不是什么错事,至少这样的人对清河百姓有好处。”
七七点点头,说:“听说他有一个公子也在誉材读小学。”
文君拍手道:“你说巧不巧,正好跟宝宝一个班,新转来的,是挺伶俐的一个小男孩。一会儿他也会来,我引荐你们俩认识一下?”
七七笑道:“这倒不错。”
文君何等仔细的人,见七七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便道:“林太太,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七七想了想,道:“我听芷兰说,你之前在大学里学的是会计,不知有没有时间帮我个忙?”
文君道:“你这不是跟我客气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每周只是上午才有课,下午备完课还是有大部分空闲的时间。”
七七微微一笑,道:“我把我名下的盐号从我丈夫那儿要了过来,想自己学着管一管,好多账务、钱财上的事情都还不明白。文君,你若不嫌麻烦,便帮我补习一下……我不会耽误你太久,咱们朋友归朋友,你就当另收了个学生,我学费是一定会交的。”
文君的脸不由得红了:“你若给我钱,我们便不是朋友了。”
七七笑道:“那你是答应了?”
文君正色道:“女人做生意也就罢了,我这是第一次听见有女人要经营盐号。至衡,你让我刮目相看啊。虽然你父亲和丈夫都是盐场上顶厉害的人,他们自然会庇护你,不过我知道盐号生意不比别的生意,其中的艰辛为难之处,只怕以后会让你苦不堪言。”
七七笑道:“我还打算开一个绣坊呢,把账房就设在我的盐号里,这样两边都可以兼顾着。我其实也不想太多参与盐场的事情,只是想弄清楚钱财来去,免得混混沌沌,以后若出什么事情,好心里有数,做个准备。”
文君道:“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