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巧合。那只浸过药的步摇并不是准备给夏若卿,而是准备给雨儿的。雨儿初承帝恩后,柳石兰
为了以防雨儿有孕,因此提前送来了这只步摇。不管雨儿佩戴也好,置于妆奁也罢,长期接触迷迭香,总不会那么容易受孕。但是柳石兰没有想到雨儿的步摇会被夏若卿强要去,但这却是歪打正着,恰恰如了她们的意,一石三鸟,并且能置身事外撇的干干净净。”
“我不太明白,毕竟南诏帝每晚都会召人侍寝,难道柳石兰还每个人都送一只步摇不成?”蓝醉虽然聪明机敏,但毕竟从未亲身经历过那种后宫的争风吃醋和勾心斗角,她能做的,其实一直都是旁观而已。
“是你不记得了。”君漪凰深深的看了一眼蓝醉的脸,沉声道:“雨儿——和其他人不一样。”
“啊?”
“雨儿的脸貌轮廓,跟皇后有五分相似,而雨儿外在气质婉约温柔,也正是南诏帝喜爱的类型。那时候皇后因为失子,长期缠绵病榻,早已不能给南诏帝侍寝了。即便南诏帝仍然时常夜宿皇后宫中,也只是单纯的夜宿而已。帝王……其实也是有真心的,爱人可望不可及,那南诏帝找个相似的替代品,也无可厚非。既然相似,移情宠爱,自然更是平常。”
“……”
“所以当时柳石兰她们才会害怕雨儿受宠,更怕雨儿有孕。以皇后的身体状况,殡天不过迟早而已。若是雨儿有孕,那馨贵嫔与柳石兰岂非上位无望?是以当时那步摇与设计夏若卿毫无关系。即便雨儿的步摇没有被夏若卿要去,让夏若卿每日闻上一闻迷迭香的香气再毁尸灭迹,也没什么困难,宫里互相安插心腹,收买、以亲人性命胁迫其他妃嫔的宫女,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步摇会到了夏若卿那儿,这一下夏若卿腹中胎儿不保,将雨儿推到风口浪尖,顺便将我拉下浑水,这么好的计策,怎会不用。”
“……”蓝醉忍不住深吸口冰凉的水汽,现代商场里虽然也有尔虞我诈,但哪里比得上古代后宫女人们的阴谋诡计。相比梦里的那一群女人,她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
“后来呢?”感慨一番后,蓝醉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救下苏灵雨以后,怎么样了?”
“怎么样……”君漪凰的眼波朦胧起来,整个人似乎被这句问话,又拖回了千年前的时空之中。
妃嫔,实际上就是皇帝的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一旦不再受到帝王的宠爱,那相应的,所谓的地位、身份、待遇以及一切的一切,就都变成了一个空号,毫无价值。
苏灵雨本来是不相信的,她即便在入宫之初尝过了这个苦头,但她并没有把那个位居淑妃,各宫羡慕及嫉妒的对象,纳入这个范围。
但是--苏灵雨发现她错了。
苏灵雨的禁足令因为君漪凰的代为求情,已经获得了南诏帝的特赦,她的病,也在青绡的日夜照拂和不停顿的汤药下,逐渐痊愈。
清涛苑的东暖阁,早已人迹罕至,比之以前犹有过之。这一切都在苏灵雨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将这个宫廷看得越发的透彻,只将所有的关注和热情,尽数宣泄在唯一的那个女人身上。
“君姐。”苏灵雨掀开叮咚作响的水晶珠帘,漫步走进冰冷寂静的室内。今年的天冷得格外早,还是初秋金叶璀璨的季节,夜里的寒意就足以冻僵人的手脚。
苏灵雨看着室内并未理睬她的披发女子,擅自免去了以往身份高下的所有礼仪,径直走到人前,将其握在手中的书卷抽出来,随意搁置在几案上。
君漪凰长长的修眉皱起来,不悦的望向同样沉着面容的苏灵雨:“雨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这么暗的烛光还看书,你眼睛不疼了么?”苏灵雨毫无被责备的自觉,只是将掌心抚上君漪凰空空的手上:“手心比刚从外头过来的我还冷,纤月呢?连炭火都不生,都去哪儿躲懒了?!”
“这还不到冬季,宫内没储炭火,她去取了。”君漪凰将双手缓缓抽出来,素来冷淡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你如今脾气倒是大得很,管人管到我宫里来了。”
苏灵雨不再言语,接过青绡提在手里的食盒,将搁放在盒里的糕点一一取出摆放:“我自己做的,肯定没御膳房大厨做的精致,将就吃些吧。”
“你……何必,我日子还没难过到这程度。”君漪凰话虽如此,还是捻起一块糕饼,将一角喂入口中。
糅制糕饼的面粉并不算好,抿在口中化了后会有少数粗糙的颗粒,君漪凰沉默的咀嚼着,并没有显露异常的神色,苏灵雨却还是从她不经意的眼波流转间,看出了糕饼的不尽人意:“粉子粗了些,我下次去寻些好的。”
“雨儿,你不用这样。”君漪凰将眼眸对准她,用认真沉稳的态度看着她:“你这是在报恩?”
“你于我,本就有救命之恩。”
“我既收了你的礼,我的人,自然该保的。”君漪凰给出这个已经谈及了千百次、却每次都相同的答案。
“我知道,点滴之恩涌泉以报,这亦是我自幼所读圣贤书中领悟的道理。”苏灵雨拿起一个饼子,看了半晌,却没有下口:“君姐,你一点都不后悔救我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可后悔之事。况且如今不用再管六宫事务,我本也讨厌这宫中的争宠□□,如今倒落得清闲。”
“你能高兴是好事,但至少要在衣食无忧,宫人细小伺候着的情况下。如今……要是往常,天气稍寒,内务的黄门早将炭火烧旺送来了,哪里会让你的贴身宫女去要!”
君漪凰淡淡笑了笑,没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