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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君情复何如?&rdo;

李道宗如受重锤,噔噔噔连退几步,失声道:&ldo;你,你怎么知道?&rdo;

我把脖子上挂了许多日子,和我一起饱经摧残的螭玉取下,道:&ldo;这个,还有那首题诗帕子,是我母亲最珍爱的东西。但她最终却把这两样东西深藏起来,然后,死去。我留在大唐,和她嫁入容家,都是一样的毫无意义。她终于死了,王爷,想来您不会再眼看我死去吧!&rdo;

李道宗接过玉,深深看着,虽是咫尺之间,可那眸光迷蒙,如罩了层雾一般,除了隐隐疼痛和怅惘,再看不出别的。

我强站起来,却立足不稳,络络扶住我,拍着我肩膀,罕见地流露着女儿家的温柔。我泪光盈然,撑着跪倒在地,道:&ldo;王爷,书儿求你了!&rdo;

络络忍不住掉下泪来,道:&ldo;爹爹,我去吐蕃,自会带去成群婢仆杂役,也不在乎多带一个人吧。&rdo;

李道宗抚着螭玉,恍惚地&ldo;噢&rdo;了一声,又怔了一会儿,突然间如梦初醒般一般拉起我,道:&ldo;快起来,不就是去吐蕃么?只要你想去,有什么不能去的?只是你先得把身子养好。&rdo;

我心中大石放下,慢慢绽出一个安静的笑容,道:&ldo;我自然会养好身子,我一定要去吐蕃。&rdo;

此事从此就算定局了。络络已是公主身份,我一直住在她的房中,自是不便,见小楼不远处有处佛堂,甚是僻静,便跟络络说了,想住过去。络络虽觉静得太过,却也拗不过我,只得让我搬了进去。

佛堂里的金佛,已经蒙了层灰,我让丫环们打扫了,露出佛祖微笑的面庞,低眉顺眼,慈悲地看着苍生,看着我,也看着我的伤悲。

我慢慢跪倒在佛前,默默祈求,祈求着,我愿做一个无欲无求无仇无恨的平凡女子,只求让我回去,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找回属于我的清洁和幸福。

佛祖只是笑着,笑着听我的祈求,笑着看我在佛下徘徊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我素衣布袍,荆钗挽发,在佛下阅着古书,抄着经书,慢慢消磨着我这一世的时间。

络络每天抽空来看我,开始会提及清遥,说他喜欢上了喝酒,特别喜欢到他以为的书儿坟墓前去喝酒。她清朗俊秀的眉目,沾染了点点的忧郁和不忍,似想劝说我什么,却终于什么也不敢劝。

我只是一味的安静,静得叫络络心慌,心慌得不敢再触及那许多或快乐或伤痛的往事。

佛堂前,秋风起了,桂花开了,落叶层层叠叠铺开,又被北风吹去,覆上皑皑白雪,纯净无瑕得如同那日的香巴拉雪山。

我的泪水悄悄滴落在雪中,无声无息在渗入,只留下几点雪白的小坑,呈着泪滴的形状。

春天来到的时候,我和络络,就会远赴吐蕃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下部决胜帷幄

第一章入蕃

贞观十五年正月半刚过,文成公主李络络从长安起程,由江夏王李道宗为送亲使,下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

随行的除了大量婢仆侍从,还有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渴望着从吐蕃的香巴拉山回到自己的家乡,那就是我,唐朝的容书儿,现代的云溪月。

我本来是混在络络众多的侍婢之中,和她们挤着一辆马车出长安的,可甫出长安,络络就把我拉到她的车上,坐在软软的兽皮垫子上,在她宽大的车厢里烤着火,捧着热茶,沿路相伴相依。

一路晓行夜宿,沿途经过了凤翔、秦州、鄯州等地,经日月山拜别了故土家乡,在吐谷浑略作几日休整,又走了许多天的荒野之地,前方渐渐有了许多绿色,并有水声潺潺流过。我们站在车上眺望,立刻见到了一个极大的湖泊,南北走向,澄清近蓝,如宝葫芦一般静静卧着。

我有些麻木的头恼猛然跳动起来,几乎失声大叫道:&ldo;是鄂陵湖啊,这是黄河的源头湖泊呢,我们到吐蕃了!&rdo;

络络羡慕地看我,道:&ldo;书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湖呢!&rdo;

我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告诉络络,当日我和母亲、祖母还有景谦入藏祈福时,他们为给我散心,特地带我到这黄河的源头来过!从这里过去,还有个扎陵湖,一个东西向,水色纯白,形如贝壳,正是和鄂陵湖并称为&ldo;黄河源头姊妹湖&rdo;的扎陵湖。

一千三百年的岁月,原只在弹指之间!那湖水,依然该绿的绿,该白的白;那黄河,还在从天际的巴颜喀拉山,流过星宿海和孔雀河,流过扎陵湖和鄂陵湖,一路东行,灌溉抚育着中原万千亩的土地和万千年来的生民。

沿着扎陵湖,一路绿糙茵茵,大片的糙地上,珍珠般散落着无数黑色的蚝牛和白色的绵羊。

牧人持着鞭儿,乘着马,信步慢慢骑着,牛儿羊儿缓缓挪着,一些稀稀落落的帐蓬,覆着黑色牦牛毡毯,四周用牛毛绳牵引着,安静地座落在湖边。

而极目远眺处,山顶上积雪皑皑,经春不化;而到,山下炎热异常,山顶照样冰寒刺骨,这就是西藏,就是吐蕃,就是雪域高原,神奇的雪域高原!

络络也头探出车厢,有些着迷地看着这美丽的绿洲,忽然道:&ldo;这地方倒是挺美的。只不知这个赞普,年纪大不大,如果他长了胡子,等他睡着,我一定帮他剪光。想起跟一个满脸是胡子的老头睡觉,我都觉得恶心。&rdo;

我本来已坐定下来,正按捺下心头的激动,随手翻着一册唐传奇,听她这么一说,笑得连书都掉到了地上,倒把这大半年的抑郁冲淡了许多。她一向大大咧咧,嫁赞普,当王后,对她而言可能还只是个模糊的政治概念,根本没和她的终身大事扯在一起联想过。难得她居然想到提起松赞干布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我笑道:&ldo;你放心,那个松赞干布,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禄东赞大相也说了,他们的赞普年轻英俊,神武极了。就是留胡子,也一定只是为了增加威仪,绝不会是个老头子。&rdo;

络络道:&ldo;禄东赞是吐蕃大相,自然什么都帮着他们赞普说话。听口气这个松赞干布蛮利害的,在自己国内平定了好几次叛乱,又跟大唐,跟吐谷浑打过几次仗,一定是个蛮汉子。听来有些怕人。&rdo;

我细细回忆着关于松赞干布的历史,道:&ldo;这个赞普,十三岁父亲去世,刚继任王位,就逢着贵族叛乱,不知历过几许艰险,才保全了王位,还赢得举国上下对他如天神般的敬重,想来一定是个雄才伟略的出色人物。他击败吐谷浑,挑战大唐,也只是气不过大唐对吐谷浑许嫁了公主,才用了些手段。这也没什么不好,正证明了他对大唐公主的看重啊。你嫁过去,一定很得他的尊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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