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伙计厨娘还要吃饭呀,于是,福桃儿就成了货真价实管实事的掌柜的。
草创之际,她磨了楚山浔许久,才得每日上午孵在铺子里,帮着研究各色点心方子。
后来到底撑了过去,也算有了些常客勉励维持。楚山浔便只每月放她一二日,到铺子里去清账盘点。
到门口之时,正碰见二掌柜卞妈妈也在。几年来,淳朴正直的卞妈妈与福桃儿投缘,两个就像亲侄嫂一般,熟捻的很了。
后来卞妈妈年老总爱害病,从府里告老后,福桃儿便想着叫她来做二掌柜的。只需每日来巡查一回,也就管保妥帖了。
“你这丫头,月余不见了,还怪叫老身想的。”卞妈妈鬓发斑白,身子不怎么好,嗓门却不小。
“说了叫您下午该歇着的,铺子有黎嫂子。”福桃儿朝里头动了动鼻子,问道:“好香啊。”
“你这丫头,来的巧。蟹壳黄咸口的才刚出锅的。”卞妈妈拉着她朝后边厨间去了。
赶巧出了两个新品的汤盏要人试菜,福桃儿对做这些也颇有心得,囫囵吃了两个,当即一头扎进厨间,同两个伙计探讨起方子来。
一直忙到申正前后,街坊邻里多出门采买食材准备夜饭。路过店铺,便常有老妇、小孩儿买上一纸袋点心。虽不至门庭若市,可不间断地卖下来,厨下的灶火都是来不及熄的。
天光渐暗,左右人家飘来饭菜的油香。几个伙计厨娘都是附近招揽的,此时替铺子上了半边门板,便逐一同掌柜的告辞归家去了。
柜面前点了油灯,福桃儿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本月货材80两,门面修补10两……扣去工钱分红,净赚是8两2钱。”
默念着刚拨完最后一个算珠,一个黑影踉跄着扑进了半开着的铺门。进来时,还被门槛子绊了下,歪着身子直扑向了柜面。
“唉,客人小心。”扶住了晃动的柜面,账本子却尽数滑落到地上。
“咳……咳……”那人想扶着柜面站稳,还未说出话来,便咳呛着委顿在地上。
福桃儿忙绕过柜台,蹲下身一手去扶人,一手想要捡回账册。
门外突然闪过一道雷光,照在账册一角,洇满了血红。
“别生张,给你一百两,留我过一夜。”黑影哑着嗓子虚弱地攀上她的肩。
她愣了下,转头对上地上人。
四目相对,这是个一身劲装的年轻男人,唇红齿白的,一双精光四射的警惕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转成了略轻佻的笑模样。
再看他身上,福桃儿惊不住低呼半声。
这人是经历了什么,身上竟有十多个血窟窿,左臂上方直像要被齐根斩断,连白骨都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