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片刻的沉默,无一人再次开口。
黛玉侧着头看着一旁的秦朗,只见秦朗抬着头看向远方,眼神飘渺,似乎无意于尘世。不知怎么的,黛玉心里一痛,却又不知因何而痛,只得勉强笑道:“秦公子日后有何打算,之前听你讲过府上是在京城的,此次亦是同我们一同回京吗?”黛玉水润润的眼中带着期待。
秦朗摇了摇头,“我祖籍虽在京都,但是家父家母早已回了临安祖籍颐养天年,家中亦是有了婚配,不敢再耽搁。”
婚配?!
黛玉面色大惊,精致的脸上满是不信,咬牙摇着头,“你……”却又说不出话来,随即低下头,挡住眼中的失意。紧紧的握着手指,直到指尖生疼,方才苦涩道:“原来公子已经有了婚配,那,那恭喜秦公子了。”
秦朗转过身,轻声道:“多谢郡主,若是无事,在下便先告退了。”
“嗯。”声音细若清风,微不可闻。
秦朗抬步走了出去,衣摆上的香囊中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药香。那香囊绣花精致,模样别致,应该……是他的未婚妻子送给他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滴在地上,砸出一道水纹来。
园子外面,秦朗强忍着没有回头,走到院墙边,紧紧的捂着心口,低着头忍受着噬心之痛。
一双黑色的竹纹长靴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上方传来一道质问声,“你为何如此狠心对她,阿朗,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秦朗苦笑,“若是此时接受了,反而更加残忍。”
陈墨阳皱了皱眉眉头,“你是在意你的病?她不是那样的人。”
秦朗站直了身子,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他勉强的勾起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我便是知道她的为人,才只能如此的。若是果真接受了,我若走了,她……阿阳,我怕她会承受不了,这么多年来清心寡欲,绝情绝爱,便是想的时候了无牵挂,没想到最后的时候却识得了她,情之一字深不可测,阿阳,我唯一能做的,便只能让她对我无牵无挂,我方能走的安心……”
“我懂了。”那人虽看着柔弱似水,但是性子极强,若是对阿朗用情至深,必定会随着阿朗而去。
“阿阳,你对她的心意,我亦是明白。”秦朗突然道。
陈墨阳脸上带着三分愧色。
秦朗轻轻吐了口气,脸上换上云淡风轻的神色,轻声道:“阿阳,我不能保证她日后会不会对你有意,但是若是日后她未能寻到心仪之人,请你能依然对她好。”
“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第一次拜托人。”
“因为我相信你会对她好,真心待她。”
陈墨阳垂了垂眼睑,好看的脸上神色未定,他抬头看着园子的方向,心里的浮动越来越重,想着那人哭的时候,笑的时候,还有倔强的时候,心里漫出苦涩的味道,她到底心仪的不是自己……
不过这又有何关系,能够照顾她,便足以。
“好。”
自从那日后,黛玉便总是心不在焉,精神郁郁,忠顺看着那模样,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没有白费,那些江南乱党企图最后一搏,被自己一网打尽,抓了那个头子,如今看那死不悔改的废太子还如何猖狂。至于那李谋,哼,自己丢了圣旨,竟然企图弄的假的来凑数,如今自身难保了,想到这些,忠顺心里就一阵畅快。只不过……谁来告诉自己,到底是谁欺负了安平妹子啊?
不过黛玉身边都是肖容支配的人,忠心耿耿,硬是忠顺软硬皆施,都问不出半点东西来。
如今扬州事情了了,忠顺自然是要带着黛玉归京的,但是路途遥远,想到自己妹子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明显不佳,面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红润,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安平啊,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我给你做主。”
黛玉摇了摇头,磨着手上的药膏。
“王兄,我想母后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忠顺微微愣了愣,绝美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合着自己顾念着妹子的身子没有启程,却原来害的妹子害了思念。
呵呵一笑,忠顺的美人唇弯弯,“既然安平玩够了,咱们就早点回去便是,现在天气也好了,路上倒是舒适,安平是想坐船,还是走陆路?”
“随便。”说完后站起身子,将磨好的药膏倒入了桌上的小圆盒子中。
“……”
旁边的亲信抹了一把汗渍,心道,自家王爷可真是糊涂,郡主这模样,不就是和他当初那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一样吗?哎,果然都是为情所困啊。
这次回京,秦朗并没有跟随,亦是未能去给众人道别,只是留下书信,说是要继续去游历。
黛玉看了书信后,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