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长安
圣人这次大寿,要与民同乐。需要燃放的烟花爆竹,都要提前安置在长安城的各个地方,由专人把守,以免出现失火的悲剧。
昨儿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西市南边嘉会坊有一个屯放烟花的仓库,看管仓库的老张头喝醉了酒,他儿子来给他送饭,当时正值天黑,老张头醉倒在烟花堆里,他儿子只听见呼噜声,却瞧不见人影,只得点着蜡烛接着烛光寻找,然后就失了火。父子俩活生生烧死在里面,留下家里一个八十岁的老娘和刚出生不足满月的孩儿。
有此前车之鉴,陈玄礼大将军直接下了命令,寿宴前后三天,所有士兵不许饮酒,无论是执勤还是在家里,都不许喝,也不允许家人来探视。
因为一个生日,整个长安城,准确的说是整个大唐都忙碌了起来,进京贺寿的外地官员不计其数,当然,圣人肯定是不允许他们来的,但他们也不是真的给圣人祝贺,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给某位权倾朝野的宰辅聊表忠心罢了。
他们脸上的贪婪得意,全都被看在左千牛卫中郎将费青的眼中。
朱雀大街上,费青身披铁甲威风赳赳,他负责率领左千牛卫指挥着朱雀大街光福坊至旌善坊一段的道路,这是朱雀大街最中间的一段,也是圣人出游达到最高潮的一段。介时,会有一百万人拥堵在光福坊到旌善坊之间的各个路口、树杈、屋顶和墙头,瞻仰圣容,山呼万岁。
这一段路,是圣人出游最关键的一环。办好了,费青前途无量。办不好,他在官场再难前进一步。
这是他用了祖辈父辈十几年的人脉,拼了老命才在永王李璘那里争取过来的,绝不能马虎!
费青为此忙前忙后,几天没合眼,就只差最后一步——
花车!
朱雀大街旁,旌善坊南边的十几座宅院全部被推倒变成了空地,四周暂时拉起黑色帷幕,五百名士卒昼夜巡逻,成了一个简陋的军营。
里面是大唐最好的工匠木匠和机关师,他们砍秃了大唐外一座小山上的树木,挑选出最好的木材,昼夜不息,建造了有史以来最高大的两辆花车。
费青大老粗一个,去看的时候只见到一地的木头杆子,哪里有传闻中足有二十丈高的花车。
不过那些能工巧匠们自傲的说,现在为了保密,以及上色装饰等步骤,还没有拼装。圣人寿辰一到,龙辇一出现,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花车拼装起来,在烟花齐放的夜空下,悬挂着“与天同寿”“大唐无双”红幅的花车会吸引全天下的目光。
费青也不在乎那个,只要花车按时拼装完成,不出幺蛾子就好。
花车上承载的是监造坊最新研制出来的烟花,用的是最烈最猛的火药,监造坊的官员们交接给费青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这些火药需要小心安放,一旦爆炸,威力足以摧毁半座长安城。
这也是费青最放心不下的地方,所以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巡视,力求保证这些火药爷爷们的安全。
三天后就是圣人的大寿,寿宴的各项任务差不多也都进行到了尾声。花车这一边,只差将火药组装到花车的底座上然后进行上色。
这是那些火药最容易出差错的时候,费青早早的来到了这里,全神贯注盯着工匠们的举动。
一个工匠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忍不住转过头说道:
“我的费大将军,您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们?我们又不是贼。”
“本将军是怕你们出错。”费青说道,“老刘,出了岔子,半座长安城可就给咱们陪葬了。”
“您少拿这句话吓我,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没监造坊说的那么玄乎。”工匠老刘大大咧咧的道,“这东西,我徒弟都会装。”
费青皱起眉头,这才发现,老刘身边多出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头发枯黄,在花车上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样。
“他是你徒弟?”
“是啊。”
费青语气不悦:“他来干什么!没有官府的准予,任何人不能擅自来此!你徒弟也不行!”
老刘抱着手说道:“费将军,钱大海前些天从架子上摔下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没了副手,该干的话我也干不了啊。而且您看看,这花车底座都安好了,里面空间这么小,咱们一个个身宽体胖的,谁能钻进去装火药?不能把这些重新拆了吧!只有这孩子能钻进去,没他我们干不了这事儿。”
此言一出,其余的工匠也是纷纷附和。
费青仔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这是他们工匠的活,自己一个门外汉,也的确不好插手。
“此事下不为例!老刘,一会儿放班,带着你徒弟去登记。”
“得嘞,谢费将军。”老刘喜笑颜开。
就在这个时候,那头发枯黄的瘦小少年从架子上爬了下来,转过身拿起一个火药包裹,就要重新爬上去。
短短的一瞬间,费青和他双目对视,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