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要多礼。”姜雍容扶起她,“是天下欠武将军一个公道,也是天下欠夫人一家,这十年来,夫人受委屈了,诸位也受委屈了。”
武氏曾经是北疆大族,枝繁叶茂,而今只剩下一个孤儿寡母,不禁让人唏嘘。
“夫子!风爷!”元元坐在轮椅上,从后院探出半截身子,声音里满是快活,“你们快来看我的林檎树!”
又向笛笛叫道:“姐,再添点土,土太少啦!”
元元显然是一个有经验的种树人了,那棵林檎树被种在了后院最好的位置,可以照到每天的第一缕和最后一缕阳光。
“夫子夫子,”看着姜雍容走近,元元眼睛大亮,“你快看,它比我搬进城里时长高了不少呢!”
姜雍容抚了抚他的头发,点头:“嗯,等到春天的时候,还会长得更高。”
“秋天的时候一定就可以结很多果子了,我要等它结得又红又大,就可以把它摘下来给娘吃,还要给夫子!”
元元满怀希望,目光澄明,小脸虽然尖瘦了些,但整个人就像这棵倔强坚强的林檎树,并未被风霜击倒,反而更坚毅,更有力,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人生中坚实的地基,帮助他度过以后的每一场风雨。
生命的韧性,真的很像野草啊。只要有一丁点儿水土和阳光,便会拼命成长,无论遇上多大的严寒与收割,只要给它一点时间,等到春风一起,它便会再度顶开压在头上的大石,朝向风雨,朝向阳光,自由生长。
姜雍容看着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鼓动,震荡。
她在他的轮椅旁蹲下,握着他的小手,望着他的眼睛,“好,你好好种,我等着。”
好好种吧,元元。
好好长大吧,元元。
我们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北疆,这棵林檎树生长在你的院子里,果子每一年都会挂在枝头,让你摘给你的母亲吃,将来再由你的孩子摘给你吃。
那便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的天下。
回私塾的路上,姜雍容一直没有说话。
夜已经深了,鞭炮声早熄了下去,但偶尔还会有一两声炮仗响,那是顽皮的孩子尚不肯听从母亲的呼唤上床。
风长天觉得她从将军府出来好像就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不像是伤心,不像是难过,但也显然不是高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姜雍容的身上。
他快走两步,背对着她扎下马步,“上来吧。”
姜雍容:“不用了,我不累。”
“我看你背了那么一大坨东西,脖子都压弯了,怎么能不累?”风长天回过头,脸上带笑,“来,带着那东西上来,爷替你一起背着。”
笑里有一分挪揶,一分打趣,一分玩笑,但更多的还是温温暖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