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温和地开口,&ldo;走吧。&rdo;
林越一言不发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看来沈钦言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沈钦言还真有当儿童心理医生的天分呢。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华灯初上。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林越靠在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咪。
&ldo;他睡着的时候还蛮可爱的,&rdo;我吐吐舌头,小声跟沈钦言说,&ldo;就是平时嘴巴太厉害了。难以想象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rdo;
沈钦言说:&ldo;有其父必有其子。&rdo;
&ldo;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你没告诉我你和你继父的关系是这样。&rdo;我小声嘀咕。
沈钦言微微笑了,脸上倒是一派放松,&ldo;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以后时间还长,慢慢告诉你好了。&rdo;
&ldo;不过,你当时想考音乐学院?我真没想到。&rdo;
沈钦言摇头笑了笑,&ldo;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rdo;
乔希宁当年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钢琴技艺而考取了艾森音乐学院,不过大二就和唱片公司签了合同,学业荒废了不少,至今怀里依然揣着一本&ldo;肄业证书&rdo;。
我好奇,&ldo;我记得当年乔希宁是因为钢琴弹得好被录取了,你呢,擅长什么乐器?是吉他吗?&rdo;
刚刚认识沈钦言的时候,我在网上搜寻过他大量的资料,其中发现了不为人知的消息,说的是沈钦言在进入电影圈之前,曾经在一个昙花一现的酒吧乐队中当过吉他手,并有视频为证。
那是十余年前的视频录像,效果算不上好,酒吧也十分昏暗,我略作修改又加强了对比度,反复地观看了那段视频若干次,最后确认,在舞台后排右侧低着头弹吉他的人的确是沈钦言。
他在台上的时候,安静得近乎诡异。和其他人丰富而热烈的表情不同,他都是面无表情地专注于手指与琴弦‐‐那种感觉,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深海。吉他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他手中的玩具。
那时候的他,真是年轻。虽然他在舞台上极度低调,可是那种光芒还是让人无法忽视。所以现场的女孩子都对他颇为关注,即使他走下了舞台,也有人举着手机用摄像头对着他,他静静地侧过头,向着镜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一手分开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目不斜视走向幕后。
&ldo;不是,&rdo;他略微一顿,&ldo;大提琴。&rdo;
&ldo;哇!&rdo;我觉得自己对他肃然起敬,炯炯有神地看着他,&ldo;没想到你还是多面手!&rdo;
&ldo;我离家出走时没有带走大提琴。但我的第一个房东有一把电吉他,我有时候就弹一弹,电吉他入门不难。&rdo;
&ldo;好厉害!可以拉给我听吗?&rdo;
他迟疑地看我一眼,&ldo;已经荒废了,如果你非要听的话……也可以。&rdo;
我很兴奋地点头,&ldo;当然。&rdo;
他微微笑了笑。
我问他:&ldo;你继父不同意你考音乐学院,你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吗?&rdo;
车子拐上了林荫道,一片树荫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我有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ldo;一部分原因是。&rdo;
他身上好多未解之谜‐‐不过,我也不着急询问,正如他所说,时间还长。
车子最后在一条安静的大路上停下,我认得这是静海的&ldo;半岛&rdo;。我们在林家那黑漆漆的铁门前停下了车,在沈钦言下车之前,大门自动徐徐打开‐‐应该是有监视器的。随着我们的车子一路深入,林荫道旁的路灯也接连亮起,将那条弯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荫道照得雪亮,连道旁的观赏性植物盛开的紫色小花都一清二楚。
我自认为也算见过世面,但这样级别的堪称庄园一样的大宅邸还是首次见到,估计占地面积有数百亩。难怪林荫用不屑的口吻说我家&ldo;小了点&rdo;。
我再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很多,但有钱和超级有钱绝对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差距甚至比贫民和中产阶级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一座灰白色建筑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白色的廊柱颇有古罗马时期的特色。车子驶进时大宅的正门打开,有几人从屋子里鱼贯而出,在我们驾驶的雷克萨斯前方两米处停下。
灭了车灯后我们下了车,车子最前方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容沉静,穿一身白衬衣和西装裤,袖子被挽起了一圈。
在雪亮的灯光中,沈钦言略略走近了一步,道:&ldo;林先生。&rdo;
看来是林越的父亲,他略一颔首,&ldo;林越在哪里?&rdo;他的嗓音磁性而低沉,我想一定很善于发号施令。
我拉开后门,轻轻拍了拍林越的脸,把他叫醒。
他睡得有点迷糊,揉了揉眼睛问:&ldo;杜梨,这是哪里?&rdo;
&ldo;到你家了。&rdo;
他睡意一下子消失无踪,轻轻&ldo;噢&rdo;了一声,手足并用地跳下了车。明明之前还那么嚣张的样子,子啊看到他爸爸的一瞬间,就变成一只小心翼翼的猫,他同手同脚地朝那个男人走过去,怯生生地叫了一句:&ldo;爸爸。&rdo;
林先生也不说话,扬起了手猛然挥下‐‐在我惊恐地以为他要出手揍林越的时候,他的手落下来的速度如电影镜头那样陡然放慢,最后只轻轻地落在林越的头顶,狠狠地揉了揉林越那一头柔软的黑发。
我放心了,到底是父亲,再怎么生气也是舍不得打他的。
沈钦言低头瞥一眼紧贴着自己爸爸的林越,又抬头跟那位林先生解释:林越小朋友为何为遇到我并跟我回了家,然后又被我带到他家去吃饭,最后他经过反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提出要回家。这期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