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夫人说了句笑,本是借玩笑话让晏映惊醒着点,可她还是低着头,束好的凤冠也跟着摇摇欲坠,全福夫人新奇极了,抬头看了一眼舒家舅母,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哪里有出嫁女的样子,心真是大呀!”
晏晚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德性,走过去,弯身凑到她耳边,轻道:“先生来啦!”
声音未落,晏映猛地抬起头,鹿眼清澈透亮,再没有一丝睡意。
那全福夫人跟舅母就拍着手笑开了,一时间闺阁之中都是笑闹声,好不热闹。晏映反应过来,知道阿姐在逗弄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多时,外面传来高喝:“定陵侯迎过长安街了!”
“过临朝门了!”
“……”
“过旬阳道了!”
一声挨过一声,像是要把人心逼到嗓子眼里去,晏映提起精神,过了旬阳道,可就快要到晏府门前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蹭地从席上站起,全福夫人圆脸祥和,笑着按下她肩膀:“你可不能着急呀。”
晏映差点结巴得说不出来话:“我我……不不着急!”她真不是急着要嫁出去。
说完她转身去找舅母和阿姐,求救似的看着她俩:“我不急!”
“来了来了!定陵侯到门前了!”她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人声,晏映一怔,然后迅速坐回去,背影对着门,坐姿静雅端庄,跟方才手忙脚乱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舅母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见,心里暗暗想着,明明两府挨得这么近,先生却需要高坐骏马在城中转一圈,他那样的人,除了开朝和日讲,哪在外人面前这样露脸过?
一想到清冷出尘的先生穿着红艳艳的喜服,被傧相簇拥着来迎亲的样子,她就满心都是好奇,仙人被这凡尘俗礼束缚住,也会染上人间烟火气吗?
她这正想着,外面的情况又被报上来。
“二公子和大姑爷把侯爷挡在门外边了,让侯爷作催妆诗,作得满意了才让进!”碧落是个小活宝,两头奔波给众人传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映暗暗担心,先生作多了论政研礼的诗赋,催妆诗定然一首都没写过,能作得出来吗?正担心时,碧落却已经飞快过来回话了。
“别掩镜台照秋容,不堪黛眉点朱砂。”
“小楼红袖东风怯,舆中灯暖心无涯。”
舆中灯暖心无涯……
晏映听完,心忽地漏跳一节,眼前闪过光影,竟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羞人的梦境来……旁边的阿姐神情迷惑:“前三句多少能明白意思,这最后一句,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