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眼嬉笑道:&ldo;还用你提醒我……&rdo;
在大家的笑声里,我和审言往回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
那次刺杀闹得满城风雨,皇上要求彻查严办。后来发现的确如钱眼所说,那些人本来埋伏在审言回府的路上,发现审言的车驾他往,以为被发现了,就追过去,但是毕竟失了先机。后来的刺杀就再也没有那次那样的规模,审言总是天黑前必定回府,而且不让我到府门处等他了。
今年的春天对我来说,美得非凡。没有惋惜,没有惆怅,只有美丽。在满枝的春花下,我感到了我腹中的胎动。一个不属于我身体控制中的动作,但又在我的完全接纳之中。我可以想象,我的孩子在我的子宫中欢乐地舒展身体,享受着爱和温暖。手抚着我微凸的小腹,我不自觉地微笑。
审言一直非常劳累。
春天时,几处春汛成灾。钱眼长期离城,去监督商部对灾区的救济。审言有时要日夜与人交谈,哥哥在床边给他行针喂药,让他能支撑到把事情料理完。爹看不过去,把那个阮氏父子的儿子带来了,说那个年轻人很有能力,让他当审言的秘书,为审言做笔录,誊写奏章。谢御史也举荐了自己看上的一个年轻人,后来皇上还派了一个太监,说审言身体不好,来协助审言。审言都接受了下来。于是就再也不能在卧室中办公了,每天都要到前面去,躺也要躺在客厅。
春去夏来,钱眼回来了,但审言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不上朝时只写写奏章就能过关。兴商的行为已渐渐让民众接受,各地的商业活动开始兴旺起来。商部的事务越来越多,各个部都派了自己的人来旁听或参议,审言也组成了商部的高层领导班子。如果审言不上朝,府前的议事厅里总是人声鼎沸。夏天时门窗大敞,他们争论的声音能从前面传到后院。如果争吵中有片刻的寂静,那大约是在审言说话。他的声音低哑微弱,他一示意要开口,就没有人出声。
下午过后,听着前面安静,让人探听大家都散了,我就会手搭着件夹衣去接审言。每次都看见他半躺在厅中的长椅上,闭目不语。钱眼陪着他,看我到了,他就会告退。我知道审言已经疲惫不堪,我的肚子大了,不能再抱他,就坐在他身边,给他盖上夹衣,按摩他的眼眶额头,对他说我的理家琐事和怀孕感觉。他把手放在我的腹部,在我的唠叨中渐渐睡去。有时孩子会一下下地踹他的手掌,即使在梦中,他的嘴角都会微翘,面露笑意。
……
秋风袭来,我淡黄色衣衫上精美绣制的花朵在阳光中飘动。杏花笑着说:&ldo;姐姐真漂亮啊。&rdo;
我笑起来:&ldo;是衣服漂亮吧,我就剩骨头架子了。&rdo;开始我说只是孕妇服,才穿几个月,随便做几样就是了。可审言早早就亲自去选了种种衣料,让人做了。我当初看到成品,曾对他说我要当十几年的孕妇,不然对不起这些衣服。
杏花摇头道:&ldo;我多少次看姐夫看你的样子,就像那时在山间茶馆里,你看他的样子。&rdo;
我笑着说:&ldo;他的眼睛一向是亮的。&rdo;
杏花哧哧笑道:&ldo;看姐姐时就更亮了。&rdo;
我也回敬她道:&ldo;钱眼看着你,不仅眼睛亮,口水都下来了!&rdo;
杏花哼道:&ldo;那是他以为我怀的是女儿!你等着我给他生个儿子,气死他!&rdo;
我们说笑之间,我突然觉得下腹部一阵古怪,不是疼痛,更像是要拉肚子之前的难受。我想起那时丽娘和冬儿都等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心里并不紧张,只是高兴。记得丽娘也是在与我走路时告诉我时候到了,我如法炮制地对杏花说:&ldo;我有感觉了。&rdo;
杏花大瞪了眼睛:&ldo;什么感觉,疼吗?&rdo;
我摇头:&ldo;不疼。&rdo;可说完,就皱了下眉,怎么有点儿疼了?
杏花叫起来:&ldo;来人啊,快来人!&rdo;
我笑:&ldo;你叫什么呀,咱们往回走就是了。&rdo;
有人跑过来,杏花急促地说:&ldo;快去请张神医大公子还有稳婆!&rdo;
人们应了声飞快离去,我笑着说:&ldo;哪里有这么紧张,万一不是怎么办?让大家来了,多不好意思。&rdo;
可杏花神经兮兮地说:&ldo;姐姐这么瘦,可不能有闪失!&rdo;
我宽慰她说:&ldo;没事,张神医还说我会生的快呢。&rdo;说着我突然哼了一下,下腹明显疼了。这才几分钟,怎么就疼了两次了?那时丽娘开始的时候,十几分钟才疼一下,还和我们说笑来着呀。
我和杏花往回走,不禁脚步匆匆,下腹有些抽搐感,到了卧室,我竟然出了一身虚汗。
我坐到了床上,杏花挺着巨大的身子,跑来跑去,给我送水送擦脸的毛巾。我看不下去,对杏花说:&ldo;杏花,求求你了,你也快生了,别照顾我了。&rdo;杏花满脸严肃,问我:&ldo;姐姐,怎么样?想吃什么?赶快吃点东西,一会儿好有劲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