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进的缺席,男方高堂便成了杜萱娘与两位先生,在演武场搭起的大棚里,一对新人在宾客的祝福声中顺利结束一整套繁琐的仪式。
在被送入洞房之前,一对新人又来到客堂单独给王亦诚行了跪拜礼,因为在场有众多朝廷官员,王亦诚仍是远近闻名的大匪头,让他们面对面实在有些不太妥当。
季家来送亲的是季琳儿的两位堂兄,由谈吐风雅的顾尚领着弟弟们陪着,自是没有二话。
待众宾客上了筵席后,杜萱娘借口身子不适,说想暂时回房一下,请姬银霜与冯夫人带着赵韵儿,李冰冰,及两位当家主事的媳妇代为招呼客人。这些知交好友当然知道杜萱娘目前的身体状况,忙不迭地请她先回房歇一歇。
“夫人,我看那乌鸡汤还不错,我去给你盛一来可好?”雪竹在杜萱娘坐下之前又一个软垫放在了太师椅上。
“不必,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得下饭?这事都赶到一块来了。”杜萱娘疲倦地说道,“雪竹,我们是先见那红酥,还是先让宝儿过来?”
雪竹太了解杜萱娘的性子,她对这几个孩子看似都很严厉,实际上她是最惯这几个孩子的,有很多只要是无关大事大非的事,最后她都是顺了孩子们意的。比如,已经成家与定亲的这几个孩子的婚事,除了张义与顾尚,其他几个的婚事实际上杜萱娘最初都是不太满意的,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成全,结果给自己找了无数的麻烦事。
赵梓农虽然名义上是在京城里做生意,实际都是在为将要嫁进京去的赵韵儿与顾青橙准备嫁妆和铺路,现在又要加上一个有可能嫁入东宫的孙金铃,不知又要耗损杜萱娘多少心神。
季琳儿原本是与顾尚定亲的,最后竟然与王谏之凑成了一对,害得杜萱娘亲上益州折腾了一大圈,到今日才算是交了差。
谁知孙宝儿这个家伙突然又冒出来搞出一大摊子事,等着杜萱娘为他擦屁股。
别的妇人怀了孩子,就算不是怀了双胎,也会有亲人夫君呵护着,他们家这位夫人却什么都没有,不但要寻找生死未卜的孩子的父亲,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她去操心。
想到这里,雪竹心里不由地一阵心疼,便沉吟了一下说道:“四少爷年纪到底还小,有些事始终还是要夫人把持才行,夫人不能太惯着四少爷,雪竹觉得还是先把那红酥叫来看看再做决定为好。”
杜萱娘点头道:“将那两个丫头也一起叫来!”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小妩冷淡的声音:“请三位脱了鞋进去!”ji女身份本就卑贱,即便是小妩也看不起,何况这三个还是害得孙宝儿快要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
杜萱娘放下手中的艾叶茶,抬起头来细细打量面前显得有些惊慌的三名女子。走在前头的女子一袭白衣,乌黑长发只挽了一只松松的髻,用白玉簪子插上,瓜子脸,容色动人,十七八岁年纪。杜萱娘有些诧异,这红酥美是美,除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否则说她值一万两银子,倒真是有些亏。
再看那两个丫头,一个稍大,一个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的满脸雀斑,小的左脸上却长了红色的胎痕,将个左脸遮了大半,不过眉眼倒还周正,杜萱娘心中了然,难怪这主仆三人被卖到ji院还能呆在一起,实在是这两个丫环实在是长得有些寒碜,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杜萱娘也没时间与他们客套,淡淡地说道:“请姑娘说说身世来历!”
那主仆三个显然有些意外,按说这个时候主母发现儿子将ji院拐回来的ji女藏到了家中,不是该大发雷霆,然后将她们打出去?或者干脆杀人灭口,免得名声受损的么?
杜萱娘的客气让那个红酥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回道:“是,夫人!”
这句话让雪竹也忍不住抬头看了那红酥一眼,难道是ji院呆久了,连官家小姐的气度都丢了?杜萱娘却发现那个脸上有红斑的丫环抬头看了她主子一眼,杜萱娘突然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了。
“红酥本姓杨,名素素,祖籍杨州,祖父曾任翰林院士,安贼杀进长安时,我们一家人随太上皇避走蜀地,谁知在马崽坡遇到兵变,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便去了泷右投靠亲戚,后来祖父与父亲相继去世,家道便艰难起来,不得不依附堂伯父一家人生活,谁那黑了心的堂伯父,为了贪图我们家最后那一点子东西,竟然将我们骗到果州,卖给万花楼,幸好遇到孙少爷,我们主仆三个才免遭凌辱,红酥在这里拜谢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