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北静王妃听了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那些绣娘绣出来的未免有些俗气了。”
水清道:“须得重赏琳琅才是。王妃不知,年初她来的时候,知道我将那三盆花儿都送宫里去了,竟费了大半个月给我编了两个极精致的牡丹花球,两个笔筒倒让溶儿讨了去!”
北静王妃点头感叹,问道:“你看着怎么赏她?须得比去年厚一些儿。”
水清想了想,道:“难为琳琅忙活八九个月,竟瘦得几乎脱了形,可见这样的精巧东西着实费心血,怪道她不爱张扬。依我看,就赏她两匹宫缎、两匹宫绸、两匹绢、两匹绫、两个荷包,荷包里各装两块寸金,听雪说她还识字,再赏她一套文房四宝,王妃看可使得?”
北静王妃道:“再添一副外头孝敬我的金头面,原不是咱们家的丫头,自然要重赏。让她在府里多顽几日,养好了身子回去。府里丫头做四季衣裳的时候可给她做了?”
水清笑道:“春季、夏季和秋季的衣裳各给她做了两套,月钱按一两的例。”
北静王妃赞道:“正该如此。打发她回去的时候,给荣国府老太太、太太备上一份谢礼,彼此是世交,倒不用十分客套,送些应景的瓜果点心布匹纱罗盆景便可。待年底他们家大哥儿成亲,贺礼加厚一分。”
水清含笑应下,心中了然。
因此,琳琅养好身子,回去的时候已经进了十一月。
彼时千秋节已过,因北静王府进献的群仙贺寿大插屏十分出彩,皇后甚喜,事后赏了绣图者两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点心等物,北静王妃一并给了琳琅。
琳琅这一回亦是满载而归,贾母和王夫人都忙着初六贾珠成亲的事情,也不在意。
红杏拿了九吊钱进来,笑道:“你不在,月钱我给你领了,拿去。你这一去就是九个多月,回来可巧赶上珠大爷娶亲,竟长高了好些,怕是府里做的衣裳不合身了!”
琳琅奇道:“珠大爷从江南回来了?”
红杏道:“九月间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件好消息。”
琳琅疑惑地看着她,莫非是林妹妹家的好事?算算时间,林妹妹确实该有一个弟弟了。
果然听红杏笑道:“姑太太好容易又有了身子,都说是个哥儿,年底就该生了。九月间珠大爷回来,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当即打发人去送催生礼,年后大约就该有消息了。”
琳琅闻言,笑道:“阿弥陀佛,只盼着姑太太母子平安!”
林妹妹之悲,先失弟,后丧母,再亡父,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寄人篱下,无依无靠,但凡有一个亲人活着,林妹妹便不致于生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感慨。
若有一依靠,林妹妹便不会悲苦如斯。
但愿林家哥儿能熬过三岁之劫。
当然,这些想法琳琅却是不会说出口的。
红杏点头道:“姑太太盼了十几年,老太太为此一连吃斋好些时候呢!你不在这时节,咱们房中添了个环哥儿,那位已升了姨娘,可别叫错了!老太太身边多了一位四姑娘惜春,可怜四姑娘才落了草,东府太太就没了,东府老爷竟出家修道去了!”
琳琅一怔,不禁面露凄然,叹道:“都是苦命人罢了!”
红杏说道:“正是呢!你先歇息,我出去走走就来。”
等她出去,琳琅回身整理梯己。忙活将近一年,琳琅盼着再不必如此。
看着在北静王府得赏赐极是容易,两次所得够她在贾府当差十年之和,但绣成一幅图何等费心劳力,稍有不慎,便会毁了绣图,十根手指头不知道被针戳了多少回,十指连心哪个都疼,好容易绣成了,短时间内琳琅再不想绣了,便是上头吩咐,也得宽限些时日。
好在所得报酬不少,也算物有所值。
琳琅一如既往地数了数家当,北静王妃赏赐的东西她还没看是什么,只堆在炕上,怪道方才红杏眼里异彩连连。琳琅暗暗苦笑,文房四宝一套,各色绸缎绢绫一共十二匹,皆是上用的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四季衣裳各两套,更别提临来时因下了雪珠儿,水清特地赏了一件银红织金妆花绣水仙灵芝纹的天马皮大氅,一个黄花梨的首饰箱放在衣裳包袱里。
琳琅走到跟前,端起首饰箱,启开透雕花卉的对门,各有一个钉在门里的小抽屉,随门拉开后,首饰盒正中间上下两层一共四个小抽屉,小抽屉之下底座之上则是一个凸出的大抽屉,两扇门的抽屉和中间四个小抽屉相对一扣,与其严丝合缝,端的巧夺天工。
琳琅拉开抽屉,不觉一怔。
只见四个小抽屉里各放着一个荷包,上面两个荷包里各装着四个金锞,四个银锞,瞧着却是宫里的样式,琳琅想起了宫里的赏赐,下面两个荷包里头各装着两块寸金。
寸金寸斤,别看不过小小的一寸见方,重量却足有一斤,合起来就有六十四两。
最下层的抽屉里却以红锦为底,托着一套赤金累丝的头面,琳琅数了数,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又有花钿、小插、啄针若干对,一共二十九件,打造得极为纤巧秀丽,重却不过七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