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被曹氏催着早早起床的阮明艳,先往静嫣阁跑了一趟,彼时,阮明玉刚从床上爬起来,已经三岁大的阮明丽正抱着姐姐撒娇,姐妹两个黏糊糊的样子,看得阮明艳颇为刺眼,她强撑着沉重的表情道:“都是妹妹管教不力,纵得底下的丫头胡言乱语,那两个没规矩的,已经重重打了手板,还罚了三个月的月钱,大姐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因此生了妹妹的气。”
阮明玉一边给阮明丽梳头发,一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我若是真生你的气,就不会只告诉二婶了。”
不管阮明玉是真原谅她,还是假原谅她,总之,阮明艳跑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她肯定该甩袖子走人了,但是曹氏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一定要和阮明玉一块去荣安堂,因为东阳侯夫人喜欢一家子和睦融融,比如兄弟友爱,姐妹亲近什么的。
阮明艳不告辞离开,阮明玉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至于有没有传到东阳侯夫人耳朵里,阮明玉就不知道了。
岁月悠悠,一转眼,又过去了一年。
依旧没人来给阮明玉说亲做媒,给阮明开提对象的倒是不少,这小子不想早早成婚,便拿阮明玉当挡箭牌,他直言‘姐姐还没出阁,我不着急,她什么时候成亲了,再说我的终身大事’,气得东阳侯爷胡子乱打颤,东阳侯世子倒是感动的眼泪汪汪。
因阮家上下意见不统一,阮明开的婚事便也暂时飘搁着。
嘉隆三年的九月,阮明艳满十五岁,行了及笄大礼,曹氏眼花缭乱的开始挑女婿。
一向不怎么关注女儿的二老爷这回却格外殷切,他叫曹氏先别急着给阮明艳说亲,因为嘉隆帝守孝三年的期限就快到了,如今皇帝的后宫空无一人,来年必会有一场选秀,她想叫阮明艳去搏一搏。
曹氏怎么舍得送闺女进深宫后院,遂坚决不同意,夫妻意见不合,不免多有争吵。
长女婚事不顺,长子又抗拒成亲,身为其母的孔氏当然愁啊,愁着愁着就愁出了病,请医服药了十来天,才总算康复好转,因孔氏生病时,姐弟两个曾去宝福寺祈愿祝祷,在孔氏病好后,姐弟两个不免要再去进香还愿。
宝福寺位于京城西郊,常年香火鼎盛,香客多为达官显贵。
焚香拜佛还完愿,因时辰还早,姐弟两个便到佛殿后头转了转,虽已入秋,但今天阳光灿烂,日头照在身上,也十分暖和舒适,佛殿后头是片大院子,院子里有花有树、有亭榭水池,也有假山浮雕,前头袅袅的檀香味逸散过来,更增宁静清幽之意境。
姐弟两个在一株梧桐树旁驻下脚步,阮明玉想了一想,开口道:“明开,你别再犯犟脾气了,若是没人娶我,你还真打一辈子光棍啊。”
阮明开拧着眉头不语。
“好啦,你该成亲就成亲,别为了我,伤了一家人的心,我命该如此,谁也不怨,你以后只要肯养姐姐一辈子,姐姐就心满意足了。”阮明玉轻轻笑起来,娇美水灵的脸上毫无晦暗忧郁之色,她眉眼弯弯道,“等你以后生儿育女了,姐姐可以教他们读书写字……”
话不及说完,就被阮明开语气凉凉的打断:“拉倒吧你,就你那笔歪三扭四的臭字,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闻言,阮明玉大怒:“爹明明夸我的字大有进步来着!”
阮明开一语双关的哼哼道:“所以你俩惺惺相惜,气味相投嘛。”
“好哇你,你敢非议爹的字臭,看我回家不告诉他!”阮明玉一幅小人得志的架势。
阮明开皱眉嘟囔道:“你几岁了,还是三岁半么,没事瞎告什么状!好啦,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吧,省得娘惦记操心。”
姐弟俩说笑着并肩走远,片刻后,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忽然闪出来两个人影,一个身材修长,容色年轻,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尊贵之气,另一个年纪稍大些,体态略胖,一张圆脸看着既喜庆又红火,赫然正是阮明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海德,即嘉隆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烦恼,谁都有,嘉隆帝也不例外。
望着目露沉思之色的嘉隆帝,周海德轻声开口道:“陛下,这两人是东阳侯爷的嫡长孙和……嫡长孙女。”东阳侯爷的嫡长孙女,就是差点成为你继母的那位阮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