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张副官都在想陈皮留下的话,也许自己也对这个生命的结局有着万分的期待,佛爷是否会留下这个孩子,他要拿自己做样子给日本人看,做的是什么样子?最后的结局当是何去何从?好多的问题徘徊在脑海难以入眠,而此刻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从洞房中无心过夜私下前往红府的张启山。
他到的时候,二月红正喝的酩酊大醉,熏得一屋子的酒味,可陈皮此刻却不知去向,任由他这个不省人事的师父烂醉一旁,嘴里还重复念叨着丫头,&ldo;二爷,你还能听清我说话吗?二爷!&rdo;二月红趴在桌上竟咿咿呀呀唱起戏来,张启山收回扶着他的手,愤恨的砸了一下墙壁,无奈之下摇头离开了红府。
就在他走后不久,屋子里的人便开始感到头痛欲裂,这种痛觉从轻微的麻痹到最后撕痛到让二月红推翻了桌椅几乎撞墙来止疼,直到肚子里的酒吐了出去才慢慢好起来,昏昏沉沉倒在屋子里就这么睡着了,没了丫头,一个大活人倒像是个行尸走肉。
扫兴而归回来的路上,借着月光看到了倚在拐角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六爷,张启山走过去凝重的点了一下头,&ldo;多谢六爷今日手下留情&rdo;黑背老六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光,&ldo;名声我从不在乎&rdo;安静的立了一会,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天边的乌云遮住了月色,六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扛起关山刀头也不回走了,张启山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帮自己处理副官一事,六爷不在乎名声,却在乎没有名声,这里包括没有名声的事以及没有名声的人,凡是在这些环境中依旧存活着的人和事,都是用着一腔热血与生活做着拼死的斗争,也值得黑背老六为他们挥出这一关山刀。
回到张府已是凌晨,&ldo;去找二爷了么?&rdo;张启山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新月一阵心疼,顺势坐下搂了过来,&ldo;恩,可惜二爷喝太多,不省人事。&rdo;&ldo;夫君&rdo;&ldo;怎么了&rdo;&ldo;今天的事情我都听到了,所以今天是演了一场戏给陆建勋和日本人看对么?&rdo;张启山笑了笑,尹新月的聪明才智果真是瞒不住任何事,&ldo;我了解副官的个性,他就算是背叛所有人也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今日幕后的主使必然是陆建勋。陆建勋阳奉阴违,我们只能陪他玩下去,现在副官成功拖住日本人的视线,我会借此期间下矿去将他们的阴谋尽快破除。&rdo;&ldo;然而副官的孩子撑不了多久,夫君一切都要保证万无一失。&rdo;张启山点头亲吻着新月,她说的没错,若不是演戏,谁能逃脱六爷的刀,只不过九门合力演的这一场戏,就看戏里的主角能不能唱到最后了。
&ldo;夫君,我和你是名正言顺,但这些事情结束之后,希望你好好照顾副官,如果他能坚持到最后,一定要善待他,去弥补给予他的这些伤害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rdo;&ldo;好…&rdo;
张启山清晰的记得他第一次从副官眼里看到那种对孩子的期望时,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让这个生命活下来,那也是他自己的骨肉,虎毒不食子,要让自己亲手去断了自己的种,是要有多大的隐忍力。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的,可是现在很多形势全部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我不能让你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能让你和新月同个屋檐下生活,我知道你要背负诸多的重担,但我只有将你囚禁,才能不受这些伤害,你或许不知,这世间的流言蜚语有多可怕。留下孩子,我是这么想过的,但只是想想就可以了,别抱奢求,你和我,谁都别自寻苦痛。
第18章断爱绝情
自上次给副官诊脉的大夫被陆建勋迫害致死之后,张启山便小心提防,不敢轻易出外请医生,新月知晓夫君心事,启山还未探清日本人的阴谋,副官现在众目之交,必须由他将时间继续拖延,所以张副官以及腹中的孩子万万不能出事。于此,尹新月再次将莫测重新接回长沙,由她来照顾张副官再合适不过,也是解决了张启山一大顾虑。
大婚那日四爷并未前来,经数天的调查才得知,陈皮暗中与陆建勋联手,借结伴赴宴为由在酒馆将四爷杀死,并血洗了九门老四全家,此事陆建勋佯作无辜,把一切责任推给陈皮,只担了一个保护不利的责任。九门第四门位置空缺,按照内部规矩,若是有人能灭掉其中一门的当家人便可取而代之,陈皮无论是用了何种手段夺得此位,也当是九门中的老四,自此便有人开始叫他陈皮阿四。
内外夹击的压力逼的张启山必须马上下墓去探寻究竟,早日寻得真相,而此时的张副官有孕已两周有余,孕吐的迹象开始频繁起来,外界的舆论多少让张府有些不堪重负,为了能在下墓期间避免府内滋生祸端,无奈之下张大佛爷做下一个决定,换掉副官。
莫测到了张府安顿好之后,便每日去牢中探望张副官一次,只是牢中多阴冷见不得日光,他又怀孕在身,不能使用针剂药物,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高烧不退,日不进食难以下咽,莫测用热水为他擦拭,却是片刻便冰冷刺骨,反而病情愈发严重。恳求着牢房的人多加了几床被子来取暖,又添了炭火得以御寒。
&ldo;姐夫,你去看看他吧&rdo;莫测有很多话想说,但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只道了这么一句,便回屋子里休息了,张启山放下手中的稿件沉静了一会,叫着身边的一个着军装的生面孔起身一起去了牢中。
&ldo;长官好!&rdo;张启山打量了一眼冰冷的牢狱,头也没有回,小声吩咐了一句&ldo;你在这里等着&rdo;&ldo;是!&rdo;听到长官两个字,张副官无力地睁开眼,嘴唇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变的干涸起皮毫无光泽,费力支撑着坐起身,掀开刚捂着热乎的被子有些眩晕的扶着桌子下了床。
随着牢门锁链撤去,张启山踏进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张副官毫无生气的面庞。&ldo;佛爷,您来了…(您来看我了)&rdo;后半句埋在心里没有讲出来,可是这句话像是等了许久,语气有些迟缓略带一些期盼,张启山走向前,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滚烫的触感自是一阵皱眉心寒,张副官静静感受这仅属于自己片刻的温柔,内心竟多少有些庆幸这一场高烧不退才换来这份安暖。
&ldo;怎么着凉了,快坐下,多喝些热水…&rdo;他环顾周围,拿起桌上冰凉的半杯水,有些不悦,副官看出了事态,急忙拿回了水杯笑着说&ldo;佛爷,我没事,不必挂怀,只是发烧,从小到大什么伤没受过,这点疼痛还是忍得了的。&rdo;&ldo;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应当谨慎些…&rdo;&ldo;佛爷…&rdo;这是从回到张府这么多天以来他所听到最开心的一句话,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纷争不断,至少这个孩子佛爷他承认了,并且告诫自己要好好护他周全,即便将来何种艰难险阻也不怕了,原来自己要的只是一句话,这一句就够了。
&ldo;我命人给你弄点热水&rdo;&ldo;多谢佛爷&rdo;他低头浅笑着,抿了抿干裂的嘴唇,&ldo;副官,取一壶保暖杯的水来&rdo;&ldo;是!&rdo;嘴角的微笑瞬间化为虚无,他蹙眉抬头看着张启山,&ldo;佛爷…&rdo;佛爷自有佛爷的道理,可是这么想着还是禁不住想问,到底是哪里做错了,逼着佛爷换掉了自己。